陳野站在那片即將由他負責施工的區(qū)域前??諝庵袕浡嗤梁退嗟奈兜溃h處是“云頂華苑”拔地而起的高樓,而眼前,則是一個巨大的、等待挖掘的化糞池基坑和一片規(guī)劃中的綠化帶。這片土地,不再僅僅是圖紙上的線條,而是承載著他命運轉(zhuǎn)折的戰(zhàn)場。
“兄弟們!”陳野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工地的嘈雜,帶著一種沉穩(wěn)的力量感。他身后站著老馬、小六子、幾位老師傅,還有十幾個他精心挑選、信得過的工友,眼神里都透著信任和躍躍欲試?!伴_工!”
第一鏟土落下,標志著陳野團隊的征程正式開始。沒有盛大的儀式,只有實實在在的汗水。
化糞池工程,看似簡單,實則技術(shù)含量極高。防水防滲漏、結(jié)構(gòu)承重、管道對接、排氣處理…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容不得半點馬虎。陳野深知這是證明自已的關(guān)鍵,更是日后在業(yè)內(nèi)立足的基石。他幾乎吃住在工地上,親自復核圖紙,盯緊每一道工序。他帶來的團隊,都是技術(shù)過硬、責任心強的老手,加上陳野身先士卒、賞罰分明,士氣空前高漲。
“馬叔,這個鋼筋綁扎間距再檢查一遍,圖紙要求是15公分,一根都不能錯!”
“六子,攪拌站那邊盯緊點,混凝土標號必須c30,塌落度控制在120±20,誰送來的料不對,直接給我退回去!”
“張師傅,防水卷材搭接寬度不夠!返工!必須讓到100無滲漏可能!”
陳野的聲音在工地上回蕩,沉穩(wěn)、清晰、不容置疑。他不再是那個默默搬磚的少年,而是這支隊伍絕對的核心和靈魂。他的要求近乎苛刻,但工友們毫無怨言,因為他們知道,陳野不是在刁難,而是在為整個團隊、為工程的質(zhì)量負責。陳野兌現(xiàn)了他的承諾,工錢按時足額發(fā)放,伙食比跟著大包工頭時好了不止一點半點。大家心氣順,干勁足,工程進度和質(zhì)量肉眼可見地超過其他分包隊伍。
周強時常背著手過來“巡視”,表面上是檢查工作,實則是暗中觀察??粗愐坝袟l不紊地指揮調(diào)度,看著工人們一絲不茍地操作,看著基坑一天天成型,防水層鋪設(shè)得嚴絲合縫,他那張向來嚴肅的臉上,也不由得露出贊許和放心的神色。連甲方監(jiān)理過來抽查,看到現(xiàn)場規(guī)范整潔、施工記錄詳實、材料堆放有序,都忍不住點頭:“小陳老板帶的隊伍,確實不一樣!”
與此通時,不遠處劉三皮負責的圍墻硬化工程,卻是一片混亂。為了壓低成本,他偷工減料,混凝土標號不足,基礎(chǔ)沒夯實,鋼筋網(wǎng)密度嚴重縮水。工人們怨聲載道,工錢被克扣,干活自然敷衍?,F(xiàn)場材料亂堆亂放,安全隱患隨處可見。進度也一拖再拖。劉三皮整天忙著應(yīng)酬打點,很少在工地露面,只留下幾個監(jiān)工在那里狐假虎威。
看著陳野這邊干得熱火朝天、口碑漸起,劉三皮坐不住了。嫉妒和不安像毒蛇一樣啃噬著他。他找到周強,酸溜溜地說:“強哥,這小野可以啊,抱上您的大腿,這風頭出的…不過,化糞池這種臟活累活,也就他這種愣頭青肯干,能賺幾個錢?不像我那邊,圍墻硬化,那可是臉面工程!”
周強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臉面工程?劉老板,我勸你把自已那邊的基礎(chǔ)打好再說吧。別到時侯臉沒露成,把屁股露出來了?!?/p>
劉三皮碰了一鼻子灰,臉色更加難看。他意識到,陳野的崛起,不僅威脅到了他眼前的利益,更可能在未來搶走他更多的飯碗。必須想辦法把這個勢頭扼殺在搖籃里!幾天后的一個深夜,陳野還在工棚里對著圖紙核對第二天的材料清單。手機突然急促地響了起來,是老馬打來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惶和憤怒:
“小野哥!不好了!咱們剛進場的幾噸高標號水泥…被人…被人摻了東西了!”
陳野的心猛地一沉!他立刻沖向材料堆放區(qū)。
月光下,只見幾袋水泥被粗暴地劃開,里面原本灰白色的粉末,混雜了大量刺眼的黃沙!旁邊還散落著幾個空麻袋和一把銹跡斑斑的鐵鍬。這顯然是有人惡意破壞!高標號水泥摻入大量雜質(zhì),強度將大打折扣,一旦用到結(jié)構(gòu)部位,后果不堪設(shè)想!這不僅會造成巨大損失,更會徹底砸了陳野團隊的招牌,甚至可能承擔法律責任!
“操!哪個王八蛋干的!”小六子氣得眼睛都紅了,抄起一根鋼筋就要去找人拼命。
“站?。 标愐耙宦暤秃?,聲音冰冷如鐵,瞬間壓住了小六子的沖動。他蹲下身,仔細檢查被破壞的水泥袋和地上的痕跡,眼神銳利如鷹。他拿起一點被污染的水泥,在指尖捻了捻。
“報警嗎,小野哥?”老馬焦急地問。
“暫時不?!标愐罢酒鹕?,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種可怕的冷靜,“報警動靜太大,工地會停工調(diào)查,耽誤工期,甲方那邊不好交代。而且…未必能抓到現(xiàn)行,打草驚蛇?!?/p>
他環(huán)視了一圈圍攏過來的、憤怒又焦急的工友們,沉聲道:“馬叔,你帶人把這里保護好,拍照,取證,任何痕跡都不要破壞!六子,你帶兩個機靈的兄弟,今晚別睡了,給我盯緊材料區(qū),特別是靠近劉三皮他們地盤那邊!另外,這批水泥,立刻隔離,單獨存放,讓好標記,絕不允許混入工程!”“那…那明天施工怎么辦?水泥不夠了!”一個工友急道。
陳野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決斷:“我親自去找‘恒通建材’的李老板!他那里有現(xiàn)貨,信譽不錯。我去求他,哪怕價格高點,先賒一批應(yīng)急!天亮之前,水泥必須到位,不能耽誤白天施工!”
“小野哥,這…這要墊一大筆錢啊!”老馬擔憂地說。團隊剛起步,資金本就緊張。
“錢我想辦法!”陳野斬釘截鐵,“信譽不能砸!工期不能誤!馬叔,家里那邊,先別告訴我爸和小梔,免得他們擔心?!?/p>
他交代完,立刻騎上他那輛破舊的二手摩托車,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夜風刮在臉上,冰冷刺骨。陳野的心卻像燒著一團火。憤怒、壓力,還有一股被逼到絕境的狠勁!他知道是誰干的,劉三皮那張得意又陰險的臉在他腦海中無比清晰!但他沒有證據(jù)。商海的第一課,來得如此兇狠而卑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