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仁愛醫(yī)院頂樓特護病房。
空氣里彌漫著高級香薰百合的淡雅氣息,昂貴的加濕器無聲地吞吐著水霧,與窗外明媚的陽光形成鮮明對比。病房寬敞得不像話,更像一個奢華的酒店套房,各種頂尖的醫(yī)療設(shè)備被巧妙地隱藏在溫馨的裝潢之后。
陸霆驍已經(jīng)從昏迷中蘇醒,脫離了呼吸機,但依舊虛弱。他靠在高檔電動病床上,身上纏著厚厚的繃帶,左臂和右腿打著石膏,英俊的臉上毫無血色,但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已經(jīng)睜開,里面沒有絲毫劫后余生的慶幸,只有化不開的陰鷙和冰冷的審視。
林小暖穿著嶄新的無菌護士服,盡量讓自已的動作輕柔得像一片羽毛。她端著治療盤,小心翼翼地走到床邊,聲音放得又輕又柔:“陸先生,該換藥了?!?/p>
陸霆驍?shù)哪抗庀癖涞奶结?,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那眼神沒有任何溫度,仿佛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價值。他沒有說話,只是極其輕微地動了下下頜,算是默許。但那股無形的壓迫感,讓林小暖端著治療盤的手心瞬間沁出了冷汗。
她深吸一口氣,戴上無菌手套,動作專業(yè)而輕柔地開始解開他胸前的繃帶。紗布一層層揭開,露出下面縫合整齊但依舊猙獰的傷口。林小暖屏住呼吸,用沾著消毒藥水的棉簽仔細(xì)清理著創(chuàng)面。她能感覺到他緊實的肌肉在她指尖下微微繃緊,即使重傷在身,這具身l依舊蘊含著強大的力量。
“嘶——”
消毒藥水的刺激讓他發(fā)出一聲壓抑的抽氣,眉頭驟然鎖緊。
“對不起,陸先生,我會再輕一點?!?/p>
林小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動作更加小心翼翼。
“廢物?!?/p>
低沉沙啞,卻帶著刻骨寒意的兩個字,像冰錐一樣刺進林小暖的耳朵?!皳Q個藥都笨手笨腳,仁愛醫(yī)院就這種水平?”
林小暖的動作一僵,一股委屈混合著怒氣直沖頭頂,但想到護士長的警告和眼前男人的身份,她硬生生把這股氣壓了下去。她低著頭,長長的睫毛掩蓋住眼底的情緒,聲音依舊保持著平穩(wěn):“陸先生,我會注意的?!?/p>
“注意?”
陸霆驍?shù)淖旖枪雌鹨荒ū涞淖I誚,眼神銳利如刀,“我花天價住在這里,不是來忍受你們這些低等醫(yī)護的‘注意’的。換個人來,立刻,馬上!”
“陸先生,”
林小暖抬起頭,直視著他冰冷的眼睛,努力讓自已的聲音不卑不亢,“我是您指定的責(zé)任護士,熟悉您的傷情和治療方案。更換護士需要時間交接,可能會延誤您的治療。如果您對我的服務(wù)有任何不記意,可以等換完藥后向護士長或院方反映?!?/p>
她的目光清澈而堅定,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專業(yè)態(tài)度。陸霆驍似乎沒料到這個看起來柔弱的小護士竟敢反駁他,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被更深的陰霾覆蓋。他盯著她看了足足五秒鐘,那目光仿佛要將她穿透。病房里的空氣凝固了,只剩下監(jiān)護儀規(guī)律的滴答聲和林小暖自已如擂鼓般的心跳。
最終,陸霆驍冷哼一聲,別過頭去,不再說話。那緊繃的下頜線顯示出他極度的不悅,但終究是默許了。
林小暖暗暗松了口氣,后背已是一層冷汗。她不敢再耽擱,加快速度,用最專業(yè)最輕柔的手法完成了剩下的換藥和重新包扎。整個過程,陸霆驍閉著眼睛,薄唇緊抿,仿佛在忍受極大的痛苦,又像是在無聲地對抗著什么。
換藥結(jié)束,林小暖收拾好治療盤,準(zhǔn)備離開這令人窒息的空間。
“水?!?/p>
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小暖腳步一頓,轉(zhuǎn)身倒了半杯溫水,插上吸管,遞到他唇邊。陸霆驍就著吸管喝了幾口,動作帶著一種天生的矜貴和疏離。
“溫度。”
他只吐出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