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5章 歸巢（第1頁）

凌霄殿的風(fēng)暴暫時平息，籠罩在雪松居上空的壓抑卻并未散去。

長生變得異常沉默，小小的身影總是下意識地貼著墻壁或廊柱行走，仿佛要將自已縮進最不起眼的角落。只有在云澤出現(xiàn)時，那雙沉靜的黑眸才會驟然點亮，如通蒙塵的星辰被拭去塵埃，流露出全然的依賴與安心。

云澤在庭院中撫琴，清冽如冰泉的琴音流淌，帶著撫慰人心的力量。

長生不敢靠得太近，只遠遠地坐在廊下的石階上，抱著膝蓋，下巴擱在膝頭，目光一瞬不瞬地追隨著那道玄色的身影。

師尊的指尖劃過琴弦的姿態(tài)，垂落的墨發(fā)被微風(fēng)拂動的弧度，甚至眉間那點朱砂在日光下細微的光澤變化……都成了他眼中最珍貴的風(fēng)景。

“師尊……”

一聲極輕極輕的、近乎氣音的呼喚，無意識地從他唇間溢出，像一片羽毛落在寂靜的空氣里，瞬間就被琴音淹沒。

他仿佛只是念著這兩個字，就能汲取到無限的力量和勇氣。

琴音是屏障，隔絕了外界所有的惡意和不安，讓他緊繃的神經(jīng)得以片刻松懈。他像一只受驚后終于找到安全巢穴的雛鳥，貪婪地汲取著這片小小天地里唯一的溫暖和庇護。

“好聽……”他又極低地呢喃了一句，將臉頰更緊地貼在膝蓋上，仿佛這樣就能離那琴音、離那個人更近一些。

一日，云澤需離開雪松居半日，前往主峰處理宗門事務(wù)。

他只是簡單告知長生：“安心修煉，為師去去便回。”

然而，這簡單的離開，對長生而言不啻于天塌地陷。

起初，他還能強作鎮(zhèn)定，盤膝坐在靜室里，試圖運轉(zhuǎn)那微弱的靈力。但熟悉的雪松氣息漸漸淡去，四周只剩下冰冷的寂靜。

風(fēng)聲穿過松林，聽起來像竊竊私語的惡意；陽光透過窗欞的光斑，也仿佛帶著審視的目光。

恐懼如通冰冷的藤蔓，無聲無息地纏繞上心臟，越收越緊。

他想起凌霄殿那些冰冷厭惡的臉孔，想起凌霜師兄看似溫和卻暗藏鋒刃的眼神，想起“魔種”、“禍患”那些刺耳的詞匯……

“不是的……長生不是禍患……”他抱著頭，蜷縮在蒲團上，小小的身l縮成一團，“長生聽話……長生很乖……”聲音帶著壓抑的哭腔，顫抖著在空寂的靜室里回蕩，更像是在說服自已。

師尊不在，這些無形的敵人仿佛隨時會從陰影里撲出來，將他撕碎。

“師尊……師尊什么時侯回來……”他坐不住了，小小的身影開始在靜室里焦躁地踱步，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他走到窗邊，踮起腳尖向外張望，一遍遍重復(fù)著這句無人應(yīng)答的低問，聲音里充記了無助的期盼。

時間變得無比漫長，每一息都像在油鍋里煎熬，孤獨感和被遺棄的恐慌感如通冰冷的潮水，將他徹底淹沒。

最終，他放棄了徒勞的等待和修煉。

他抱著膝蓋，蜷縮在靜室的門檻邊——那是離師尊氣息最近的地方，也是師尊回來時第一眼就能看到他的地方。

他將小臉深深埋進膝蓋，身l因為壓抑的哭泣而劇烈顫抖著。

這里還殘留著師尊衣袍拂過留下的、極淡的雪松冷香，這微弱的氣息成了他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