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里,張榕等人已率先到了,看見張榕的到來,胡惟德很失望,因為金還告訴他今天要重新選舉都督,看來這個行動沒成功。雖如此,老胡畢竟是職業(yè)外交家,很快就壓抑住失望的神情而換上滿臉堆笑的職業(yè)式臉孔,“張都督,咱們也談了好幾天了,今天應該能談出結(jié)果來了吧?!?/p>
“胡先生客氣了,我已不是都督了,今天談判也不是我主談?!?/p>
“哦?”胡惟德剎那間一陣狂喜,看來究竟還是成了——他竭力壓抑住興奮,努力用心平氣和的語調(diào)問,“敢問今天是哪位主談?”
“我!”秦時竹從外面走了進來,“不好意思,讓胡先生久等了?!?/p>
“不客氣,不客氣,我也剛到。恕在下冒昧,敢問尊姓大名?”胡惟德并沒有見過秦時竹。
“胡先生見過我面,怎么這么快忘記了?莫非真的是貴人多忘事?”秦時竹一邊打趣,一邊在他對面坐下來。
“實在是抱歉,鄙人老糊涂了,實在想不起來閣下是哪位?”
“胡先生,這位就是我們都督,東北兵馬大元帥,秦時竹!”張榕在一旁介紹。
“秦時竹?”這名字怎么這么熟悉,胡惟德努力在腦子里搜索,很快就明白過來了。不會吧?他還沒死?難道是同名同姓的?難道?腦子里一連串的問號,老胡覺得腦子好暈。
“胡先生前日去我靈堂吊唁,應該看過我的遺像了吧,怎么,我本人和照片不象?”
胡惟德腦子一機靈,總算反應過來了,天哪,秦時竹居然能死而復生?。√豢伤甲h了??!
“胡先生眼睛別瞪那么大,我不是鬼!”秦時竹看著對方一臉窘樣,一陣快意,“靈堂一事,實在迫不得已,抱歉,抱歉!”
“金還謀叛,勾結(jié)清廷,ansha都督。幸虧都督臨危不亂,設(shè)下奇謀,現(xiàn)已人贓俱獲,金還一黨已全部就擒,一個不曾漏網(wǎng)?!备鸷榱x惡狠狠地盯著胡惟德,“想必先生也知道吧?”
“??!我……我不知道!”胡惟德急得汗都出來了,金還居然完蛋了,那怎么辦?會不會也把我當同黨抓起來。
“胡先生放心,你和此事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我們不會為難你的,兩國相爭不斬來使嘛!”
“那是,那是,我確實毫不知情!”
“經(jīng)過初步詢問,此事與原奉天巡防營統(tǒng)領(lǐng)馮麟閣有關(guān),背后還牽涉到若干大人物,總之和清廷有關(guān)?!备鸷榱x厲聲問胡惟德,“請問胡先生,一方面與我們和談另一方面卻又派刺客ansha。這一切該做如何解釋?”
“這個……這個,鄙人確實不知情。”
“胡先生別緊張,我懷疑是個別人為了阻撓和談,故意搞破壞,我相信袁慰亭是有誠意和談的?!?/p>
面對秦時竹咄咄逼人的目光,胡惟德不敢正視,心里卻不停的打鼓:無干?不可能,肯定是袁大人弄出來的,起碼也是他授意的,只是秦時竹為什么要這么講呢,難道另有目的?想歸想,嘴里說:“那是,那是,本來朝廷對于和談意見紛呈,袁大人雖然被任命為全權(quán)議和大臣,但有不少親貴王爺竭力反對,說不定……說不定是他們搗鼓出來的?!笔碌饺缃?,硬著頭皮說不承認也不是個辦法,還是學著對方把責任都推到那些王爺身上去吧,反正東北方面又不可能找他們對質(zhì)。
“我就說嘛!袁公是明白人,不會使出這中下三爛的手段來,肯定是那些滿族親貴企圖破壞和談,嫁禍于人。只是這么一來,我手下將士氣不過,紛紛說要替我報仇,讓我起兵入關(guān),胡先生,這怎么辦呢?”
“最好不要打,不要打,打仗終究是老百姓遭殃,這也是袁大人的意思?!焙┑乱宦犘睦锞图绷?。
“所以我說,袁公是明白人,不會這么胡來。只是我想不通,以袁公這種能力何必久受掣肘,屈居人下?”
“這個……這個,袁大人位居總理,總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p>
“忘了開缺回籍?若非武昌起義,袁公還寄情與山水間,以釣魚為樂吧?”
“我等久食君祿,理當為君分憂,開缺回籍是體恤,重新啟用是賞識,總之是一片忠君報國之心?!?/p>
“天下大勢,浩浩湯湯,順之者昌逆之者亡,如今各國都是民主政體,胡先生久歷海外,為何不順應時代潮流?”
“這倒未必,英國、日本都是君主立憲,不一定非得民主共和不可。”胡惟德來了精神。
“君主立憲?不是沒有給過他機會,結(jié)果怎么樣?預備立憲是個騙人的幌子,結(jié)果搞出來一個皇族內(nèi)閣,還要干線國有,清廷已是洋人的朝廷了?!?/p>
“秦都督,話不能這么說,預備立憲不是十二年嘛,現(xiàn)在已縮短了,重大信條十九條也在太廟宣誓過了,袁大人組成了責任內(nèi)閣,基本沒有皇族參與,朝廷還是很有誠意的?!?/p>
“時易則事異,如果五年前,甚至三年前,清廷如此動作,尚可見誠心,現(xiàn)在為時晚矣。”秦時竹正色道,“倘若能實現(xiàn)這兩個條件,我們愿意推舉袁世凱為民國將來之大總統(tǒng),出面組建政府,胡先生也可在新政府里任職,發(fā)揮特長,為國家做貢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