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同樣夜深了,陸軍部里燈光亮堂著,從袁世凱處回來后的段祺瑞在挨個布置任務。
“給曹錕下命令,讓他今夜午夜之前務必登車上路,增援京城;給南方的也站在旁邊,聽到這里只有無奈地報以苦笑。
“陸處長,你們執(zhí)法處要務必加強巡邏,防止奸細混進北京城,從今夜起,沒有我和你簽發(fā)的手令,任何人都只能出不能進北京城……北門防御你可以不管,我會交給拱衛(wèi)軍辦。”
“是!”陸建章兩腿一并,舉手敬了禮就走了。剛到外面,就有人湊上來,低聲地說:“大人,大人,夫人突然生重病了,請您馬上回去看看。”
陸建章聽了,匆匆忙忙將公事交待給手下,回到了家里,讓他迷惑不解的是,自己老婆明明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看不出來有什么病。
“夫人……”
“有人送來了這封信,說是你外甥馮玉祥送來的,我琢磨著事關(guān)重大,就趕緊把你招呼來了,你先看看吧?!?/p>
陸建章用迷惑地神情拿起信,這個外甥早不來、遲不來,怎么偏偏就在這個時候來信?
陸夫人用平淡的語氣說:“信,我已經(jīng)看過了,確實是煥章的筆跡,我別的不問,就說這事你怎么辦吧?”
“夫人別著急,容我慢慢看來?!标懡ㄕ侣归_信箋看起來,這個親外甥,還真會來事,千萬不要牽連你舅舅啊。
馮玉祥的信內(nèi)容不長,除開開頭一段是敘舊和人倫虛文外,中間就是向陸建章說明了老袁的劣跡,解釋為何要發(fā)動護國戰(zhàn)爭的原因并表示自己是竭力贊同的。這還不是關(guān)鍵,陸建章也是明白人,知道現(xiàn)在雙方彼此處于不同陣營,自然要各為其主。重點在于結(jié)尾的寥寥數(shù)語,馮玉祥委婉但堅定地指出,秦時竹、陸尚榮對他陸建章很是“上心”,一來陸建章身居要職,掌握了不少袁政府的機密內(nèi)容,像張振武一案幾乎就是陸建章一手操辦,趙秉鈞雖然交待了一些但沒有能說明全部,秦時竹很想從陸建章口中得到些什么消息;二來陸建章掌握了京城的治安,馮玉祥轉(zhuǎn)達了秦時竹的原話,要求陸建章切實維持秩序,不得發(fā)生軍警劫掠事件,否則后果自負;能與護國軍方面合作,如果同意,那么在今夜兩更時分窗臺上放一盆花,自然有人前來商議如何操作。
馮玉祥最后耐心地寫道:“……值此多事之秋,國家有難之際,祥竊為舅思之,當有益于國家。袁世凱已成獨夫民賊,全國皆欲除之而后快,望舅深明大義……如此,國家幸甚、祖宗幸甚?!?/p>
陸建章看完信后臉色一陣白、一陣紅,就知道對他觸動極大。
“夫人,此信是何人送來?有多少時間了?”
“時間不長,送信的是一個旅店伙計,說是受人差遣前來送信的,我一看事關(guān)重大,趕緊叫人來通知你,到底怎么辦?”
“玉祥啊玉祥,你可給你舅舅出了個難題?!标懡ㄕ麓藭r已經(jīng)沒有多余的心思去辦公了,“這怎么辦呢?夫人的意思呢?”
“我是婦道人家,不懂國家大事,不過我想既然是你親外甥寫來的,自然也有他的苦衷?!标懛蛉艘桓辈懖惑@的樣子,“我看他倒是過得不錯,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副旅長,這番看來更是卯足了勁要大干一番,他要是能把你說動了,我看用不了多久就該把那個‘副’字去掉了吧……”
陸建章苦笑了一聲:“他事情辦成了能升官發(fā)財,可是我們怎么辦呢?這可是殺頭的重罪啊,老頭子眼下雖然生病了,但段總理還控制著大局呢,我一個小小的執(zhí)法處長,能幫得上他們什么忙?不要事情辦不成,連性命也搭進去。再說,袁公對我有恩,當時革命黨鬧事,玉祥也是參與的,那時我多怕被牽連到啊,整天提心吊膽的,這日子你不是沒過過。但袁公沒有聽信讒言,反而繼續(xù)委我以重任,現(xiàn)在情急背叛,怕為千夫所指?!?/p>
“你還真當是他器重你?他那時估計早就有了自己做大總統(tǒng)的心,正想借革命黨的手來推翻皇帝,自然不會為難你。”
陸建章為難了,夫人的話還是有點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