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較為理性的軍人首相,山本深知,妄圖憑借談判的契機加強關東州的防御是辦不到的。不要說碼頭已經被炸成了一片廢墟,任何船舶想要靠岸都是一種奢望,即便做出調兵遣將的態(tài)勢,zhina方面也不會繞過自己,更何況,還有英國人居間其間,這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嘗試的政治毒藥,否則,不但是和zhina對著干,也會被英國人視為沒有和談誠意。要知道,日本國際債務所欠最多的國家就是英國,只要英國不能對日本目前的情況加以諒解和施以援手,那么,日本距離財政崩潰便不遠了。
雖然有長州派的狂人說不承認一切國際債務或者拖延履行,但這更是不折不扣的zisha,那就意味著日本與全世界為敵,不惟國家信譽破產,日本的金融和貿易將立即完蛋——誰會和沒有信譽的國家打交道?如果日本是個自給自足的內生國家,這點也就算了,可日本偏偏是個外向經濟,原料和市場都要依賴外部,那是絕不能碰的高壓線。
所以,無論如何,和談都必須進行下去,這是山本最重要的立場。唯有達成體面的和平,內閣的局面才能得到維系與鞏固,如果達成的是一個苛刻的和平,則日本必然會顏面大失,內閣不用人推倒,就會被憤怒的國民撕成碎片,倘若要價過高而達不成協(xié)議,則長州派繼續(xù)戰(zhàn)爭的陰謀就達成了,那樣海軍就會被陸軍bangjia,投入到一場深不見底的戰(zhàn)爭中去。
無論如何,要構建適當條件的和平體系,山本和心腹絞盡腦汁,終于擬定了幾條原則性意見;
……李鴻章!懂么?”
用這種口氣和朱爾典說話,倘若是以前,朱爾典老早就拂袖而去了,但今天卻不能,因為,秦時竹說了一個事實,這個事實便是這個老資格的外交官都不得不在心里加以承認——如果,中國政府真的在如此有利的局面下和談,那么給中國政權造成的損失和破壞遠遠大于繼續(xù)戰(zhàn)爭可能帶來的風險,既然如此,秦時竹就絕不會答應這樣的條件。開戰(zhàn)之前,在沒有任何勝負把握的情況下他都能抵擋住來自日本的壓力,現(xiàn)在已經戰(zhàn)了兩局,而且都取得全勝,難道不繼續(xù)戰(zhàn)下去。
李鴻章這個名字,在西方世界或者外交官世界中的口碑并不是太差,但朱爾典既然是中國通,便不會不懂李鴻章對中國意味著什么,失安南,丟朝鮮,簽辛丑……凡是中國人視為奇恥大辱的,都與李鴻章有緣,到了秦時竹這個層面,如果罵做是李鴻章,那根本就是難以忍受的恥辱?;蛟S,這些電報紙深深地將這位獨裁者刺痛了——這位獨裁者,一來膽子大,二來好名聲,這民族大義的旗幟扛著便是招搖,難道會輕易放下來?
他苦笑著搖搖頭,秦時竹剛才的這通怒火,語氣說是發(fā)泄給他和山本的,倒不如說是一種討價還價的表示,他太了解這個人了,這便是他的習慣和性格——這可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典型。
“那么,你對于日本政府有什么樣的要求呢?”朱爾典想了想,聽聽秦時竹的意見或許不錯。
“既然日本提了9款,我們原來有11款,那就砍掉2個,挑點主要的說?!鼻貢r竹也不含糊:
第一,日本應當承認中國對于膠州灣地區(qū)的主權與領土完整,切實尊重中國的中立地位,承諾不在中國領土上進行任何有悖于中國中立地位的舉動;
第二,鑒于日本租界在這次中日沖突中的表現(xiàn)已經一貫以來的惡劣名聲,中國政府已決定收回,對日本僑民的正當合法行為,中國會予以保護,但若有非法行徑,中國政府必當一律取締,絕不姑息;
第三,鑒于南滿鐵路與關東州已經被用來成為日本對華侵略的重要窗口,中國政府決定予以立即收回;
第四,在沖突期間,日本軍隊給中國平民造成的損失敝國政府將予以統(tǒng)計并向日本方面索賠,如果日本政府不能進行賠付,敝國將在《辛丑條約》的賠付額中予以扣減;
第五,日本政府應承諾不對中國使用武力或用武力進行威脅
第六,……”
“閣下,恕我直言,這些條件是不可能被接受的?!敝鞝柕鋼u著頭,“姑且不論別的,就是南滿鐵路和關東州這條,日本人視為帝國的生命線,哪里會輕易放棄控制權?”
“南滿鐵路交還中國是日本政府原先答應過的……”秦時竹道,“日本政府曾經正式成文宣告,一旦俄國在北滿鐵路撤退護路隊,交換中國,日本也將如法炮制。”
“那只是撤退軍隊罷了,而且,現(xiàn)在中國不是還雇傭了俄國的顧問么?”
“既然這樣,看在貴使的面子上,我可以同意南滿鐵路執(zhí)行與中東鐵路一樣的條件,日本撤退護路軍隊,由中方按照規(guī)定流程與辦法招募日本顧問。”
“還有,關東州,日本并沒有失去關東州,而且接受?;鹫勁械那疤岜闶遣荒軗p害關東州的地位,閣下方才提出的要求交還關東州,豈不是已經打破了這個停戰(zhàn)的先決條件?”朱爾典好不容易才抓到紕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