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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章】 戰(zhàn)略握手（第1頁）

秦時竹的主意很簡單：“賣！堅決賣！不過有個前提……”

“啥前提？”

“前6個月他的采購量必須達到1萬輛，同時支付80的定金?！?/p>

“6個月后呢？”

“根據(jù)實際情況重新簽訂合同?！?/p>

“這是啥好主意？”何峰急了，“用6個月就能套住人家？”

“別急，老何。”秦時竹一笑，“你以為小鬼子真這么好心肯全部統(tǒng)購包銷？他明著一套，肯定暗地里籌劃著自行生產(chǎn)，等到了他能拿出合格成品的時候，必定會以這樣那樣的借口推托?！?/p>

“這我想到了，可是你這辦法不對啊，規(guī)定6個月豈不是更方便鬼子毀約？”

沈麒昌沒有插嘴，反而一直在若有所思，女婿不是商人，但經(jīng)商的智慧并不差，這么說必定自有道理，可想來想去仍然猜不透玄機所在。

秦時竹用兩個字道破天機：“創(chuàng)新！”

“創(chuàng)新？”

“對！這6個月里，工廠一方面要全力以赴生產(chǎn)滿足1萬輛的合同——這是我們的利潤所在，但另一方面我們要進行技術(shù)儲備——比如橡皮輪胎，等6個月一過，他自行生產(chǎn)的貨色正要大量上市時，我們就拋出改進后的輪胎自行車，你說顧客會買哪一種？”秦時竹笑道，“單純同樣的貨色拼價格，我們是拼不過小日本的，他有治外法權(quán)，又有運輸優(yōu)勢，但技術(shù)上如果我們能比他領(lǐng)先一步，他就處處碰壁，甚至還可能大大出血?！?/p>

“復生果然是高論，這完全就是‘人無我有，人有我精’的套路?！边@么一點透之后，沈麒昌馬上反應過來。

吃了秦時竹給的定心丸后，沈麒昌信心滿滿，很快便與花田等人達成了協(xié)議——雖然支付80的定金有些不合常理，但考慮到6個月的期限和75元的價格，日方也樂得順水推舟。果然如秦時竹所言，日方亦在進行相應的仿制準備，6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正好足夠日本自己的仿制產(chǎn)品成批量生產(chǎn)后上市。面對這樣“有利”的局面，在回去的路上，幾人還借機攻擊了zhina人的愚蠢云云……

在收到日方解繳的定金后，工廠開足馬力，以每天50輛的速度交付成品，按照這個速度，只消4個月便能將訂單完成。當然，這個速度也大大超過了市場的消費能力，不過既然是包銷，那至少得有掌握整體渠道的能力，日商寧可讓貨品積淀在自己手中也不愿意削價出售，壓庫的商品越來越多。不過日方也不擔心，反正到時候要拼價格戰(zhàn)的——這是日本在市場競爭中排擠其他生產(chǎn)者最常用的手段。

那么，到哪里去找橡膠呢？

秦時竹指了兩條路，第一條是去上海，在英國、荷蘭的洋行中有橡膠出售，當然那不是用于自行車而是汽車的貨品；第二條是去南洋，那里潮shi炎熱的氣候條件十分適宜橡膠的生產(chǎn)，也只有那里才有足夠的原膠供應——此時此刻，用合成法生產(chǎn)人工橡膠還是一種奢望。

何峰沉思片刻后，決定兵分兩路：上海的橡膠供應量雖然不多，但勝在路近易得，對時間大有裨益。知道橡膠輪胎的優(yōu)越性是一回事，如何用橡膠生產(chǎn)輪胎是另一回事，如果沒有足夠的時間進行研發(fā)準備是無法在6個月內(nèi)具備生產(chǎn)條件的，所以這一路由何峰自己去；南洋的橡膠供應量雖然可觀且價廉，但弊在路遠和人生地不熟，需要老成者前往開拓，所以這一路他建議讓沈麒昌和禹子驤同行。

一望無垠的大海上，沈麒昌和禹子驤正在遠洋客輪的甲板上眺望，呼吸著南中國海的空氣，兩人都顯得異常興奮。雖然兩人都是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生意人，但出國遠洋對兩人而言都是第一次，即便是留學日本的禹子謨，也不過就是一衣帶水的鄰邦罷了，哪里有像禹、沈兩人這般遠航萬里？

“不登船，不知大海之利；不遠航，不知中國之大……”這是兩人心中由衷的想法，不但覺得自己的人生愈加豐富，便是對世界的認識也隨之擴展。

輪船在天津、上海、廣州都靠過岸，多的是華僑和學生模樣的年輕人，像沈、禹兩人這般的北方人物反倒是十分稀罕，這是如何遮掩都不能蓋過去的事實。沈麒昌是一口北方腔，禹子驤是湘音中混雜著官話，在周遭的客家話、閩南話、粵語中顯得格外突兀。不過帶來的一個好處是，其他愿意和兩人攀談的旅客格外多。

在日漸深入的交流中，兩人對中國的形勢有了新的看法和理解，對國家與民族的命運亦有了新的期望。

“東家……”禹子驤壓低聲音道，“昨天夜里，我一直在想這些年輕后生說的革命?！?/p>

“怎么，你也想革命？”沈麒昌微微一笑，“原先你不是經(jīng)常抱怨令弟胡鬧？”

“我不是想革命，我想說，革命聽上去也不太差。原來子謨跟著唐才常鬧事，整天提心吊膽的，我沒少責備過他，差點連殺他的心都有！可現(xiàn)在想想，這貪官污吏該不該反？老百姓該不該為自己找條活路？該！咱們湖南，原本說是湖廣熟、天下足，可長毛過后，十年倒有五年災，每逢災年，洪水一發(fā)，賣兒賣女賣老婆的數(shù)都數(shù)不清……原來我總想著是老天爺造孽，活活讓老百姓活不下去，后來才知道，不是沒有修堤壩的錢，這錢要么是進了貪官的口袋，要么是讓朝廷賠給洋人了——這日子，還是小老百姓過得么？”

“倒也是如此?！?/p>

“子謨從小就聰明伶俐，我原本就指望著能光宗耀祖，他在外面弄革命時我特別氣，恨鐵不成鋼??！可跟這些學生娃子一比，我沒氣了。”禹子驤臉色微微發(fā)紅，“這些學生娃子哪個不是錦衣玉食，家里的公子哥？他們的父親兄長即便比不上東家的家產(chǎn)，可比我們這些升斗小民強上百倍了。老老實實守著那份家業(yè)，當官的當官，發(fā)財?shù)陌l(fā)財，過安穩(wěn)日子不好么？可他們?yōu)樯兑鰜眙[革命？我想來想去，大概他們對這個天下就絕望了，想要翻騰翻騰……”

“我原在關(guān)外不曉得，出了洋一看，還真是這么回事?！鄙蝼璨龂@了口氣，“聽說留學生八成都是革命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