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下旬,遼河大地正陸續(xù)開始解凍,中華民國國防軍圍攻關東州的戰(zhàn)事正式開始。
開戰(zhàn)之前,通過各處報紙的介紹,國防軍上下早已把近期發(fā)生的租界事件洞悉無遺。從師長到普通小兵,無不義憤填膺——小鬼子在國防軍面前連吃敗仗,居然還如此囂張跋扈,可見把我們中國人欺負到了何等程度。原本部隊上下有一種較為普遍的輕松態(tài)度,認為鬼子在山東和遼陽吃了老大的虧,總該記得收斂一點,沒想到卻是變本加厲,越來越無法無天。看到張孝準率部收回重慶租界,日軍艦居然還敢向我部隊開炮開槍的行徑,前線是一片窩火,上下都憋著一口氣——要把關東州夷為平地!
當然,話是這么說,但這只是氣話,誰都知道關東州絕大部分都是咱們中國老百姓,淪為亡國奴已尤其可憐,倘若再來一次兵災,真的是要無家可歸了。小鬼子也是洞察了國防軍的這種心理,這些天來,在大谷等一干師團長的帶領下,瘋了似的挖掘工事、構筑防御體系,希望能夠?qū)㈥P東州打造成另一個遼陽。而首當其沖倒霉的便是中國老百姓,要么被拉去做苦力,要么被要求奉獻錢糧物資……總之是壞事做絕。
為了防止中國百姓泄露機密,不但參與工事構筑的老百姓被鬼子看管得死死地,便是其他百姓亦被嚴令不得外出,街面上執(zhí)行了宵禁,任何可疑人員輕則挨來一頓責打,重則就被鬼子直接槍斃砍頭了,造成了空前的恐怖。當然,這些被懷疑為間諜的老百姓百分之一百都是被冤枉的,騰龍社在關東州的機構雖然屢屢被日軍查抄到,但總是愈來愈隱秘,哪里會如此輕易暴露?
關東州方面未必不知道中間的實際情況,但已經(jīng)被折騰得焦頭爛額的大谷再也經(jīng)不起另一番折騰,只能任由特高科胡來。他私下里對仁田道:“采用這種方式捕捉間諜,不但近乎無效,而且激起眾多zhina民眾的反感與抵抗,反而不利?!?/p>
仁田苦笑:“這又有什么辦法呢?憑特高科那般笨蛋,這幾年一直都無法完全破除zhina在關東州的間諜網(wǎng),更何況目前這種微妙的時候?這種方法只能是聊勝于無,更重要的是嚇唬中國老百姓,讓他們不能、不敢與zhina諜報人員接近,只要消息不從那里走漏便是成功了,還能多考慮其他?”
“可關東州的民心……”
“大谷君,打輸了丟掉關東州,再有民心也沒用?!比侍锊粺o嘲諷地說,“國內(nèi)發(fā)來訓令,讓我們不惜一切代價守住關東州,要打造成日本的遼陽,可是……你說說……這里像遼陽么?”
“無論如何,關東州必須守住,否則,帝國20年的經(jīng)營,30萬人的心血,5000萬民眾的愛國奉獻全部打了水漂。這個代價如何承受得起?”
連續(xù)從山東和遼陽潰退后,關東州的兵力顯得格外不足。雖然好好幾個師團的架子還在,部隊官兵也有萬余,但都是七拼八湊搭建的殘余部隊,士氣低落,軍列不整,彌漫著一股股失敗主義情緒。為了守住關東州,大谷等人在陸軍省和大本營同意后,通過緊急征召在關東州的在鄉(xiāng)軍人后,好不容易湊攏起一個特別師團的架子,人員要多復雜便有多復雜,不過好歹都算是接受過正規(guī)訓練的士兵,而且,用仁田話說,在鄉(xiāng)軍人的士氣還要高于現(xiàn)役軍人呢……
不管這句是不是真話,關東州防御司令部搭建起來了,大谷以原關東軍師團在的身份擔任司令長官,仁田是他的副手。除了盡力搜刮士兵外,兩人一天數(shù)電向東京催要增援。無奈旅大的碼頭地帶已經(jīng)被國防軍炸得稀巴爛,縱然日軍握有海軍優(yōu)勢也無法順利進行增補作業(yè),更不必提國內(nèi)的動員遲遲不能到位,原定的3個師團增援兵力催了又催,根本就上不了船。
按照參謀總長的意思,日本不必直接支援關東州,一方面遠水解不了近渴,另一方面增援也確實上不去,倒不如穩(wěn)扎穩(wěn)打,先在朝鮮南部登陸,肅清朝鮮境內(nèi)的復國軍后再行北上,從鴨綠江跨過邊境,從側翼對zhina國防軍形成打擊,迫使他們接觸關東州之圍。他樂觀的估計到,這樣大概需要40~60天的時間,只要關東州堅守這么多天即可。反正,zhina人能守住遼陽,大日本皇軍為什么守不住關東州?
大谷聽到這種消息后,差點沒暈過去——關東州是什么防御體系,遼陽是什么防御體系?關東州有什么樣的防守兵力和裝備,遼陽又是什么樣的防守兵力和裝備?兩者能相提并論么?
再說,從鴨綠江跨過國境后再進攻,雖然貌似非常穩(wěn)妥,但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爛主意,這等于是在前線最需要兵力的時候把兵力滯留在了朝鮮境內(nèi),沒錯,朝鮮也很重要,可到目前為止,朝鮮的局勢哪怕連關東州的一半都不到。再說,關東州是中國領土,中國有強烈的主權意識,朝鮮又算得了什么?是的,復國軍得到了zhina方面的支援,可那只是枝節(jié),現(xiàn)在主干都要爛了,還要去管枝節(jié)會不會被風雨打斷么?
仁田在這件事上的態(tài)度是模棱兩可的,因為他身為朝鮮軍長官,對朝鮮局勢負有義務,他既不能眼睜睜看著關東州淪陷,更不能看著朝鮮因為動亂而失去“秩序”,所以,他對參謀總長的決定是有條件支持的——亦即在關東州獲得充分而有力的支援后,可以從朝鮮發(fā)起解圍攻勢。
可目前守住關東州遠遠不夠,思維便直接跳到了朝鮮,他也是火冒三丈。
最高層如此,下面就更是混亂不堪。
關東州除了撤退下來的軍人外,還有一部分是前期在戰(zhàn)事中受傷而滯留關東州的。這當中又分為兩種情況,一種是因為傷勢不重,在關東州就地養(yǎng)傷,目前已經(jīng)差不多痊愈或者可以迅速康復的;另一種則是因為傷勢嚴重,原本是要轉移到國內(nèi)進行治療的,因為zhina軍炸爛了碼頭,正常運輸被打斷無法通航而滯留關東州的。
痊愈了自然要歸隊,哪怕還沒有完全痊愈,只要軍醫(yī)認為可以進行作戰(zhàn),指揮官也會要求其歸隊??蛇@些傷兵已經(jīng)在戰(zhàn)場上領教了zhina軍的厲害,哪里肯再去送死?特別是聽說5個師團的主力被zhina軍合圍,崗市陸相斃命的消息后,更是想方設法逃脫再上戰(zhàn)場的命運。要么尋機脫逃,要么偽裝成傷勢還未痊愈的模樣,甚至還有通過自殘來加重傷勢以逃避服役的。
大谷等人原以為征召令一下,各路將士會尋死覓活地前來報道,甚至還會出現(xiàn)沒有痊愈便強烈要求歸隊的勇士。應該說,這種人不是沒有,有!但大多數(shù)人還是遵循著人類普遍趨利避害的本質(zhì)特點,選擇了最具有價值的躲藏法。讓一干軍官氣得暴跳如雷而又毫無辦法,本來就為數(shù)不多的憲兵在擔任秩序勘察的同時居然還要執(zhí)行這種任務,當真是累得團團轉。
所謂的武士道精神,在這里是幾乎看不到分毫,打了敗仗的日軍哪里還有半點皇國之花的驕橫呢?
除了兵力的尷尬,武器和裝備也是困擾著大谷和仁田等人的關鍵問題。一路上,為了輕裝撤退,日軍拋棄了幾乎全部重裝備,連滾帶爬地撤回到了關東州。到了現(xiàn)在,面臨兵臨城下的局面,才發(fā)現(xiàn)居然沒有多少支援火力的尷尬,大谷等人可是愁白了頭發(fā),沒有武器,特別是沒有重型裝備,如何能與zhina軍相抗衡?不要說可怕的雷公,便是一般的攻城火炮,日軍都難以承受。關東州雖然還有一些庫存,但用在主要防御面上都略顯不足,更不必說構筑足夠的梯隊火力,那簡直就是笑話……
各種各樣的問題,壓得大谷等人幾乎喘不過氣來,這個以善于思考而知名的日軍將領,這個經(jīng)過遼陽前線挫折、保持著高度清醒的指揮官,在私下里都承認——zhina軍隊要攻占關東州,幾乎不必要付出額外高昂的代價。
那么,面臨著這樣的局面,面臨著如此輕而易舉的局面的國防軍,真的會將紅旗chajin關東州警備府么?
這個問題,不僅考量著每一個身處前線的指揮官,更沉甸甸地考量在大本營的主要領導,尤其是秦時竹,面臨著如此有利的態(tài)勢,還要繼續(xù)保持對關東州打而不占,以打促和的政策么?這種壓力是無形的,又是顯而易見的,難啊……
沒有人質(zhì)疑秦時竹的決定,因為,在得知關東州和日本動向的確切情報之前,每個人都對秦時竹的計劃持首肯和支持的態(tài)度,甚至于,當時還有不少人連遼陽會戰(zhàn)都有些心里打鼓,是秦時竹力排眾議堅持了下來,現(xiàn)在面臨新的考驗,不聽掌舵的,不聽經(jīng)過大風大浪考驗,不聽一貫正確、不斷從勝利走向新的勝利的秦大總統(tǒng)的決策,還能聽誰的決策?或者說,誰還有這個能力與作風,能拍著xiong脯給大家做擔保,讓全國人民放心?
要知道,當時采用誘敵深入計策,通過遼陽絞肉機消耗日軍的決策沒少被“有關人士”痛批,要不是葛洪義牢牢控制著新聞媒體,衛(wèi)戍師牢牢控制著京城地面,恐怕早就流言四起了,到了遼陽勝利后各方面又怎么說?英明神武,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的帽子早就鋪天蓋地而來,甚至還有人說秦時竹是明太祖朱元璋以來我中華民族最英明之領袖,所謂五百年必有王者興就應在秦時竹身上,甚至還有人從推背圖上找到了根據(jù)——這種民調(diào),能聽么?
秦時竹沒有片言只語解釋,只問道:“國安局的情報,諸位都看過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