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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章】 幣原論勢（第1頁）

聽到幣原如此確鑿的答復，原敬嘆了口氣，半天無語，最后只能說道：“照你的意思，只能打一仗了？”

“是的，除軍事行動外，別無他法。”

“那么，依你的判斷，獲勝的幾率能有多少？”

幣原忽地笑了起來：“閣下，我是外相，不懂軍事的呀……”

“我就是要聽聽外行人的判斷?！痹醋猿暗卣f，“你是外行，我也不是職業(yè)軍人啊。”

“真想聽我說？”

“是，請幣原君暢所欲言?！?/p>

“那么，我就說了——不過，出了這個門，我可是不會承認的！”

原敬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多慮，但幣原第一句話就讓他震驚了：“照我看來，軍事獲勝的概率不超過三成。”

“什么？”原敬既驚且怒，差點沒跳起來，剛才幣原明明主張宣戰(zhàn)的，原以為他對軍事勝利的前景會很樂觀，沒想到居然是這么個回答，他強行壓抑住自己的憤怒，用低沉得有些可怕的聲音質(zhì)問道：“你是拿國家的前途和命運在開玩笑么？這一點都不好笑?！?/p>

幣原苦笑道：“我早就說了，這個國家從上到下，都生活在想象的虛幻里，已分不清楚什么是現(xiàn)實，什么是幻想了……軍事解決，哼，連我這個外行人都騙不了！9年前的中日戰(zhàn)爭，帝國一敗涂地；兩年前的中俄戰(zhàn)爭，中國又將紅軍打得一敗涂地，誰強誰弱，一目了然。關(guān)東軍是帝國陸軍裝備最精良、建制最完整、準備最充分的軍隊，面對30萬中國軍也絲毫不敢動彈；朝鮮軍的實力同樣不弱，僅僅兩天就讓中國人打得全面退卻——這樣的事實難道還不能讓你我清醒過來么？”

原敬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幣原的說法當然是有道理的，他也不是毫無察覺，但總有一種僥幸心理，現(xiàn)在為幣原所戳破自然覺得心煩意亂，他喃喃自語道：“既然如此，你為什么還大張旗鼓地主張宣戰(zhàn)，應(yīng)該主張妥協(xié)才對?！?/p>

“妥協(xié)？”幣原苦笑了一聲，“你們聽得進去么？關(guān)于關(guān)東州地位問題，我提了無數(shù)妥協(xié)的方案，都被一一否決，只有戰(zhàn)爭才能讓某些人清醒一下，才能讓國策回到正確的軌道上來。照我說，打敗仗不要緊，要緊的是能認清現(xiàn)實，能把握機遇就好?！?/p>

幣原這話聽起來似乎有點兒倒因為果，不過原敬還是很快理清了其中的邏輯：從日本的國力來看，哪怕再增加軍事投入，戰(zhàn)爭力量也是有限的——不可能既在陸軍上壓倒中俄同時又在海軍上與英美實現(xiàn)抗衡，如果日本的國策是大陸政策，那么日本根本就不應(yīng)該造那么多軍艦，如果日本的國策是海洋政策，那么日本根本就不應(yīng)該試圖占領(lǐng)中國及俄國遠東領(lǐng)土，能保留一個朝鮮作為大陸橋頭堡就很好了。

望著原敬怔怔地有些出神的模樣，幣原走過去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勸道：“首相，有很多事情我是最近才想明白的。9年前，中國軍完全有機會趁熱打鐵，直接收回關(guān)東州，但為什么突然停下了腳步？這在當時是很難令人理解的行為，但放在現(xiàn)在來看，中國的思路就很清楚了。軍事上有句話叫做攻敵所必救，對帝國而言，朝鮮、關(guān)東州都是不得不救的地方，如果當初中國收回了關(guān)東州，則朝鮮就是帝國立足東亞大陸的唯一據(jù)點，必然力保，但如果又有關(guān)東州、又有朝鮮，如何應(yīng)對？徒然分散兵力而已——單純拼軍隊人數(shù)和規(guī)模，我們永遠是拼不過中國的……”

幣原不懂軍事，更不是穿越人士，當然看不明白秦時竹對日本“以陸拖?！钡碾U惡用心，但他現(xiàn)在分析的這番話，卻不無道理，便連原敬這等不通軍事的人也聽得明明白白：這9年來，陸軍在關(guān)東州耗費了大量財力、物力，原想著將關(guān)東州打造為固若金湯的堡壘，沒想到中國人虛晃一槍，根本就不來啃這根硬骨頭，反而對朝鮮大軍壓境，這當真是叫人欲哭無淚。如果朝鮮方向有這樣堅固的防御體系，再使關(guān)東軍和朝鮮軍連成一氣，再加上海軍的制海權(quán)，哪怕中國派百萬大軍，朝鮮方面也不足為慮——朝鮮地方就這么大，百萬大軍根本施展不開?，F(xiàn)在倒好，防御力強的關(guān)東州被人牽制住，防御力低下的朝鮮卻被人狠命攻打，最要命的是，關(guān)東軍還不敢離開堅固陣地去進攻對面的國防軍或者馳援朝鮮方向，那樣關(guān)東州就有麻煩了。林林總總加起來，怎么看都逃脫不了一個戰(zhàn)略失當?shù)呢熑巍?/p>

可就算是想通了這一節(jié)，又有什么用呢，不要說現(xiàn)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就是原敬他想追究也找不到對象——9年間換了幾任首相，陸相也是走馬燈似地更迭，很難說清楚到底誰的責任更大一些。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不甘心的問道：“難道就眼睜睜看著陸軍去打一場注定無法勝利的戰(zhàn)爭？”

“軍事是為戰(zhàn)爭服務(wù)的，難道首相不覺得陸軍太過于桀驁不馴了么？”幣原面無表情，顯然對陸軍毫無好感，“手段不能代替目的本身，帝國需要能征善戰(zhàn)、忠誠不二的陸軍，而不是具有獨立意志和利益的陸軍——不讓他們吃點苦頭，能讓他們斷絕干涉政治的念頭么？山本首相的教訓還不夠深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