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恩遠下令撤退后,張皇失措的二十三鎮(zhèn)官兵頓時放棄陣地,朝鐵路線奔去,意圖與馮麟閣部匯合,不管新軍平時如何看不起巡防營,起碼現在他們感覺到只有人多才有安全感。孟恩遠一路搜羅殘兵敗卒,居然也聚集一支千余人的隊伍,只是軍容實在不敢恭維,四成多的人扔掉了槍,還有不少人跑丟了帽子、外套,寒風凜冽的時候居然還有赤腳大仙,真不知道這么多路他們怎么跑過來的。
眼看鐵路線在望,孟恩遠為了振作士氣,大喊:“弟兄們,鐵路就在那里,過了鐵路我們就安全了。”
鐵路確實在前面,可在鐵甲列車面前,過鐵路卻是一項不可能成功的任務——陸尚榮和蔣方震帶著部隊牢牢守著。
孟恩遠正沒命的跑著,旁邊跟隨的參謀大叫一聲:“統制你看!”
孟恩遠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只見對面三百多米的鐵路上,停著兩節(jié)車廂,似乎又不象是火車車皮,“這是什么玩意?”
正胡亂猜疑之際,裝甲列車開火了,單側的四挺重機槍開始重點發(fā)言,緊接著,守衛(wèi)在旁的革命軍將士開始了buqiang協奏,路基是最高點,如果不是開槍的話,根本很難發(fā)現路基的另一側還趴著許多士兵。目睹逃命時沖在最前面的手下一個個被機槍火力撂倒,孟恩遠痛苦地閉上眼睛,“天亡我也!”
“百里兄,怎么來了這么多敵人?”陸尚榮也在納悶。
“估計孟恩遠的陣地已經崩潰,這應該是他撤退的部隊?!?/p>
“那就好好地跟他玩玩!”
“師長,兵法云,歸師莫掩、窮寇莫追,現在事急,我怕孟恩遠會拼命,還是打一陣子見好就收吧?!?/p>
“傳令,在原地狙擊敵人十五分鐘,然后向山海關方向撤退。”
望著面前不斷噴火的怪物,孟恩遠發(fā)了狠,抄起一桿buqiang就朝車廂射擊,一口氣打光了彈倉里的五發(fā)子彈,也沒見對方有什么反應,機槍火力一點停止的意思都沒有。陸、蔣兩人只不時聽到打在鋼板上的“當當”聲,“要不是有這么個玩意護衛(wèi),就咱們光禿禿地守在這里,非被打成蜂窩不可!”
等田伯雄率部找到馮玉祥時,兩邊早已和曹錕的騎兵打得不可開交。一聽援兵到來,原本因為斷后且孤立無援的后衛(wèi)部分立即士氣大振,馮玉祥緊緊地握住田伯雄的手,眼里噙著淚水,“謝謝!謝謝!”,為了狙擊,這個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完好無損的不到二百人,許多士兵打光了手里的子彈,有的也只有一、兩發(fā)了,本來打算敵人如果再沖鋒就要拼刺刀了,生力軍的到來,著實挽救了瀕臨險地的他們。
曹錕的騎兵也在咬牙堅持,仗著一口銳氣,他們連續(xù)沖鋒了三次,損失一次比一次大,效果也一次比一次差,眼看對面抵抗這么兇,他們誤認為咬住了藍天蔚的主力,連連向曹錕報告,請他迅速跟上增援。天黑了下來之后兩邊暫且罷手,但冷槍卻是一直不斷。怎么才能擺脫敵人追擊呢?田伯雄想出了轉守為攻的辦法,他讓馮玉祥先率部隊撤退,遭到了后者的斷然拒絕,“要走,大家一起走;要死,大家一塊死!三十年后又是一條好漢!”
“兄弟,沒看錯你,果然是條漢子,救你值了!”
“弟兄們,跟我沖啊,對敵人反沖鋒!”田伯雄身先士卒,朝陣地前沿的敵人沖擊而去。對面的敵人根本沒料到革命軍還有反沖鋒這一招,慌亂中亂成一團,田伯雄部帶了充足的手榴彈,不時朝敵人扔去,彈如雨下,baozha火光將戰(zhàn)場映得通紅,再加喊聲一片,敵人更加摸不清虛實。在這樣的重擊下,騎兵們終于撐不住了,連連后退,而反沖鋒的革命軍也殺紅了眼,居然要追殺下去。
“危險!危險!”
“回來!回來!”田伯雄好不容易收攏住了部隊,“趁敵人一時沒回過神來,趕緊撤退,大伙相互掩護,交替退走!”……
聽到鐵路上槍聲響成一片,馮麟閣如坐針毯,派出去的偵察兵回來匯報說,“鐵路附近有大批人馬激戰(zhàn),鐵道上還停著兩節(jié)車廂,里面不斷地往外面開火……”
“孟恩遠有麻煩了,我怎么辦呢?”馮麟閣找不出既能救出孟恩遠,自身又不會受損失的兩全之策。
短短十五分鐘,以馬克沁每秒鐘600多發(fā)的射擊速度,將單側備彈打去了近九成,盡管是冬天,槍管還是熱得燙手,“師長,是時候了,我們撤吧!”
“好,邊走邊撤!”
在陸尚榮做出決定的同時,馮麟閣也終于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救援的樣子還是要裝一裝的,況且他也對陸尚榮恨之入骨。小心翼翼地率領兩個營出擊,趕到鐵路附近時,陸尚榮的部隊剛剛撤退,馮麟閣虛張聲勢,算是“趕跑”了敵人,重新見到孟恩遠時,馮麟閣怎么也沒有想到對方已經成了這副熊樣——趴在地上嗷嗷直叫,卻連句像樣的話也說不出來,堂堂一鎮(zhèn)統制,滿身塵土,一臉痛不欲生,真讓人唏噓不已。
除了田伯雄和斷后的馮玉祥營暫時沒有消息外,其他部隊全部安然撤退,陸尚榮和蔣方震終于見到了藍天蔚等人。
“秀豪兄,終于又見到你了,這段時間可真是天翻地覆?!笔Y方震緊緊握住藍天蔚的手。
“百里兄,沒想到居然還能活著見到你,真是蒼天有眼?。 彼{天蔚本已抱定了必死決心,被營救出來后,簡直不敢相信,“多虧了陸師長救命之恩,我代表那死里逃生的幾千號弟兄謝謝了!”
“客氣了!都是革命同志,援救是應該的,”陸尚榮皺起了眉頭,“我只是擔心田伯雄和馮玉祥他們。”
“煥章你千萬不要有事?。 毕肫饠嗪蟮鸟T玉祥,藍天蔚心如刀絞。
“他們都是好樣的,個個赤膽忠心、義薄云天,要不我再率領部隊回去找找?”蔣方震寬慰兩人,“他們應該不會有事,可能是天黑,一時找不到路,所以耽擱了?!?/p>
“但愿如此!”陸尚榮也沒有好辦法,只能再等待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