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倉促,也不曾宴請。
已在一個府里,婚儀當日便安排了一頂喜轎,裝著新娘子在府里繞了幾圈,抬到廳堂里拜堂。
小轎在府里繞了八圈,竟也耗費了一時辰,停下來壓轎,簾子打開,牽紅另一端被遞進來。
許革音握住,起身的時候眼前發(fā)黑,頭腦昏漲,膝蓋一軟,肘下及時遞過來一只手將她托住。
細長的指骨藤蔓一樣延伸開來,纏繞裹覆,在肘彎里捏合。
又在她站穩(wěn)后迅速撤走,像是退潮,動作毫不拖沓。
許革音下意識道謝,隨后抿抿唇——沒人教過她婚儀時隨意說話合不合規(guī)矩,劉媽媽提前一天回了吳縣,沒來得及交代這些。
她原是想等到禮成再走,許革音沒點頭,大約還是怕姑母后面聽劉媽媽說起來的時候難過。
握著牽紅,有時站歪了被丫鬟拽一下,多數(shù)時候許革音只能從蓋頭底下那一小片的視野里盯著旁邊人捏著同一根紅綢而曲起的嶙峋指節(jié),和底下起伏的正紅衣擺,亦步亦趨。
糊里糊涂拜完堂,丫鬟將人領進房里坐下來,腦袋上的鳳冠有些沉,許革音挺著腰,頭也不敢低。
迄今為止許革音都沒有見過四少爺,只聽說過是個十分端正的郎君,且在朝中也是春風得意。
手心出了點冷汗。
到底是新婚,難免緊張,又想著不知道四少爺喜不喜歡她這個樣子的。
大奶奶送來的兩個丫鬟站在旁邊,也一樣沉默著。
靜默的每時每刻都格外漫長,許革音嗓眼發(fā)干,不知道是緊張的還是未曾進水的緣故。
腦子里混沌琢磨著新郎官也早該回來了才對。
府里不曾大辦,一家人在前院簡單擺了個席,未見得比平日家宴好上多少……他還會來嗎?許革音只覺得腰疼、腿疼,頭也疼,甚至因為許久不曾挪動,從小腿漫上來酸麻。
直到意識已經(jīng)昏沉,才聽見門外有動靜。
門被推開,兩個丫鬟好像剛啟唇喚了聲“少爺”便被制止,退下去將門帶上。
晚風鼓進來,許革音冷不丁打了個冷顫,清醒了些。
小腿上的酸麻一陣陣涌上來,像是冰霜,一寸寸凍結(jié),攀至她的腰腹心口。
新郎在桌子前停了一停,不久許革音從蓋頭下有限的視野里看見一支玉如意,穩(wěn)而緩慢。
視線隨之升高,瞧見紅袍上精細的暗紋,往上的革帶上的純金祥云扣,再到胸前的團龍紋樣,一寸寸掃過凸起的嶙峋喉結(jié)、光潔的下頜。
蓋頭后翻,落到鳳冠上,帶起的微風撲在耳際,許革音同時接到了新郎官睥睨下來的視線。
——冷然的審視。
室內(nèi)突有一陣凌亂的響動,夾雜著一聲驚呼。
門口守著的兩個丫鬟齊齊轉(zhuǎn)頭看向緊閉的房門。
——“怎么、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