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貫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被攤開來放到人前又是另一回事。
“大逆不道!”祝邈發(fā)聲線已經(jīng)發(fā)抖,緊緊捏著竹板指著祝秉青面門,卻連揮板都忘記了,“你這畜生、你這畜生!”祝秉青恍若未聞,平淡道:“孫子最近實在是分身乏術(shù),祖父也體諒體諒我罷。
”——這個瘋子!他分明就是在說:我有的是手段整你們,只是騰不開手罷了!“當然,祖父倘若非要促成此番婚事,我這個做堂兄的不能越俎代庖,”他抬頭看上去,唇角扯出一個笑來,“只是洗雪逋負,十年亦不晚。
”“你當你是在跟誰說話?!反了你了!”祝邈厲聲喝道。
可背脊上也實打?qū)嵆隽诵├浜埂?/p>
祝秉青發(fā)瘋他不能不忌憚,祝氏盤根錯節(jié),朝廷命官不在少數(shù),即便當今圣上并不視其為心腹大患,可政敵勢必借題發(fā)揮。
行至高位,是一點錯也不能犯的。
許氏如今已經(jīng)接進府里,下值時才跨過門檻便有下人來報。
應天府里世家大族底下的人都不是白養(yǎng)的,想來早傳遍了。
大房里的長女是宮里的寵妃,膝下已有皇子長成,祝秉鶴并不宜娶高門。
此時許氏父子未曾定罪,將許氏娶進來也就娶了,掙個重諾的好名聲,還能借此擺脫結(jié)黨之嫌——這是老爺子原先就打算好的。
可若是等那許氏父子罪名落下來,許氏連坐,那左丞府就要擔個包藏嫌犯的罪名。
——但是人都接進來了,還能送回去嗎?那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人都接進來了!祝邈雙手背在身后,來回踱了兩步,指尖都有些顫抖。
旋即在祝秉青身后站定,冷聲道:“你既有臉如此逼迫親眷,也休怪我不留情面!”-第一夜里在正園匆匆歇下了,次日便去西廂房拜見了老太太。
為了通風,窗戶全都打開了半扇,床上卻是被厚重的帷帳裹得密不透風。
許革音沒見過老太太,甚至也沒聽說過,如今隔著重重的簾帳,斷斷續(xù)續(xù)說了些話,竟也耗了小半個時辰。
而里面始終只有微薄的呼吸。
下晌又問了下人,往大房去了,卻是沒見到人。
大奶奶托辭頭風閉門謝客,一連好些天,許革音與劉媽媽都沒見著大房里的一個主子。
雖說是客,卻到底是將履行婚約的,行事多少要顧著左丞府的名聲,不好太自由。
因此這些時日里她們也只用采買的借口出去過一回,余下的時候,一封接著一封的信從側(cè)門送出去,杳無回音。
許氏父子原先就地押在平江吳縣,初時還能探視,再過了幾天便只能向獄卒打聽。
原以為最多關(guān)個旬余,可眼瞧著半月過去,便是父兄曾再三寬慰,許革音也察覺到端倪。
還沒來得及走動,上頭已經(jīng)下令將兩人轉(zhuǎn)送到了應天府。
吳縣不是個多大的地方,一向太平,上回押送至應天府的還是十年前昧了漕糧的貪官,拖了月余,最后還是砍了——滿門抄斬。
這實在駭人聽聞。
許家與人為善,出了此事雖說不至于墻倒眾人推,可到底是避之不及,怕沾惹是非。
許革音并不心寒,反而主動將家里的幾個仆人遣散了,準備只身赴京,已是做好了共赴黃泉的準備。
最后是姑姑硬將人拉住了,“從前大哥當個玩笑說給我聽,你與左丞府應當是有婚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