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秉青竟又一次在露白齋撲了個空。
寢房外間的桌子上還放著一疊裁好的錦布,旁邊壺里的茶水卻已經(jīng)涼透了,顯然人已經(jīng)離開有段時間。
夜里風更大了一些,里屋的窗戶沒有關好,此刻被吹得哐啷作響。
冷風穿堂過,床頭的攤開的書卷早就被吹得凌亂。
幾個奴仆戰(zhàn)戰(zhàn)兢兢報了三少奶奶的去向,問道是否要去將人請回來的時候得了回絕,此刻這玉面修羅已在這里坐了一個時辰。
祝秉青不知道從哪里找出來本書翻看,神色淡淡,卻隱約有些壓抑。
底下的仆婦如履薄冰,低著頭是呼吸也不敢用力,心里只盼著三少奶奶早些回來,卻也誰都不敢再提要去請人的話。
好半晌,連盧嬤嬤隱約覺得空氣都有些稀薄的時候,外面總算有兩道輕細的交談聲隨著趨近越來越清晰,像是鋒利的劍刃,劈開此刻緊繃的氣氛。
“……這樣一件小事,你竟能念叨這么許久。
你不曾帶著丫鬟,路上冷了怕了有個人陪著不很好嗎?”許革音無奈,回道:“就這幾步路。
”秀郁連忙打斷:“好了好了,再說就煩了。
”話音落下來院子也隨之靜默,片刻之后又有一聲輕笑。
秀郁立馬炸毛,撲上來鬧她,“你笑什么?本身就是你不對!”祝秉青出來的時候便看到那個不知道表了多遠的表妹正摟著許革音的腰,整個上身都貼過去。
而后者則像是被撓到癢處,縮著腰扭臉躲避,唇角卻實打?qū)嶍敵鲆粋€很可愛的弧度。
被陰影籠住的兩人齊齊抬眼上去,怔愣一瞬又立馬正身。
許革音捏著袖子,很有些意外,笑容是立馬收起來了,抬頭看他說話的聲音也很輕:“你今日怎么過來?”祝秉青還是一貫冷淡的嗓音,道:“不能來?”語氣里分明沒有什么訓誡的意思,卻一下子叫許革音立馬局促起來,聲音更加輕細:“我自然不是這個意思。
”院子里掌的燈到底有些暗淡,許革音沒瞧清他的神色,卻能看到他微微向旁邊偏了偏頭。
旁邊站著的秀郁大約也有些怵他,訥訥站在一邊,一邊肩膀隱在許革音身后,此刻正偷偷抬眼打量,沒敢直接說話。
許革音抿抿唇,眼睫垂著收回來,最終主動開口道:“這是表妹秀郁。
”秀郁便如夢初醒,聲音也跟著放輕了,只喚一聲“表哥”,沒了下文。
祝秉青不知道是在打量,還是原先不愿回應,好半晌才“嗯”出來一聲。
他大概已經(jīng)提前吩咐了留宿,此刻丫鬟提一桶熱水過來,卻見主子們都站在門口,一時也是進退維谷。
桶里的熱水隨著驟然的停頓潑出來一些,澆到地上的聲音的也短促,很快又收進夜色里。
氣氛實在有些怪異,秀郁又往后蹭了一步,輕聲道:“今日也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
”說罷先向祝秉青道別,又對許革音說:“阿煦,那塊料子我明日再來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