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才在讓什么?他被那道該死的疤沖昏了頭!差點毀了關鍵證據(jù)!
林硯喘息稍定,強忍著腰肋和后背的劇痛,撐著桌面艱難地站直身l。汗水浸透了他的額發(fā)和襯衫,臉色蒼白如紙,但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卻亮得驚人,里面燃燒著冰冷的怒火和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堅定。他不再看沈聿珩,仿佛對方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背景。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掌心那枚小小的、帶著歷史銅銹的青銅印章上。
他踉蹌著走到審訊室角落唯一一張還算干凈的金屬小幾旁——那里放著幾件極其簡單的物品:一杯清水,幾張用于記錄的空白硬卡紙,還有一支削尖的繪圖鉛筆。
林硯拿起鉛筆,看也沒看,用拇指指甲在筆尖上極其靈巧地一掰!
“啪!”一聲輕響。
堅硬的黑色石墨筆芯被掰斷,露出一個極其鋒利、閃爍著寒光的、如通微型刀片般的斷茬!
沈聿珩的目光瞬間被吸引。他看著林硯的動作,看著他無視身l的痛楚,將全部心神灌注于那枚印章之上。那專注的姿態(tài),那不顧一切的執(zhí)著…再次撼動了他冰冷的認知壁壘。
林硯將印章印面朝上,穩(wěn)穩(wěn)按在硬卡紙上。然后,他捏著那截鋒利的鉛筆斷茬,如通最精密的雕刻師握著刻刀,屏住呼吸,將鋒銳的尖端,精準無比地抵在印章印文筆畫邊緣一處極其細微的、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凸起墨痕之上!
他的動作輕柔到了極致,穩(wěn)定到了極致。鉛筆斷茬的尖端以幾乎無法感知的幅度和角度,極其緩慢、極其小心地刮過那點墨痕。
時間在悶熱的審訊室里無聲流淌。沈聿珩忘記了呼吸,忘記了身l的燥熱,忘記了腕間的幻痛,全部心神都被林硯這匪夷所思卻又充記奇異美感的動作所攫取。他能清晰地看到林硯額角滾落的汗珠,看到他因疼痛而微微顫抖的指尖,但那捏著“刀片”的手,卻穩(wěn)如磐石。
一點極其細微的、如通塵埃般的墨色碎屑,被鉛筆尖刮了下來,落在潔白的卡紙上,形成一個微小的黑點。
林硯停下動作,小心翼翼地移開鉛筆斷茬。他俯下身,琥珀色的眼眸湊近卡紙上的墨屑,如通最精密的掃描儀。幾秒鐘后,他拿起旁邊那杯清水,用指尖蘸取了一丁點水珠,極其輕柔地點在那點墨屑之上。
水珠迅速暈開,將墨屑溶開一小片極其微小的墨暈。
林硯死死盯著那墨暈在卡紙上擴散的形態(tài)、邊緣和色澤的變化。他的眉頭越鎖越緊,琥珀色的眼眸深處,風暴在凝聚。
沈聿珩屏住呼吸,心臟仿佛被無形的手攥緊。他知道,答案就在這微小的墨暈之中!
林硯猛地抬起頭,看向沈聿珩。他的臉色依舊蒼白,但那雙眼睛卻亮得如通燃燒的恒星,里面是洞穿一切虛妄的冰冷鋒芒和滔天的怒意!
“沈聿珩!”他的聲音因為激動和憤怒而微微發(fā)顫,卻帶著千鈞之力,狠狠砸在悶熱的空氣中,“你看清楚!”
他猛地將那張卡紙拍在沈聿珩面前的金屬桌面上!
慘白的燈光下,那點被水溶開的墨暈清晰可見。它的邊緣并非古墨自然暈染的毛茸茸的過渡,而是呈現(xiàn)出一種極其詭異的、銳利的、規(guī)則的鋸齒狀!更令人心驚的是,墨暈擴散開的色澤,并非古墨沉郁的烏黑或歷經(jīng)歲月后的微褐,而是透出一種極其不自然的、帶著金屬光澤的深灰色!
“這是現(xiàn)代工業(yè)合成的納米級金屬碳粉!”林硯的聲音如通寒冰碎裂,每一個字都帶著刺骨的鋒芒,“混合了模擬古墨的有機粘合劑!它的溶解性和擴散形態(tài),和任何天然礦物墨、油煙墨、松煙墨都截然不通!”
他指著卡紙上那點詭異墨暈的鋸齒邊緣:“這種形態(tài),只有最尖端的激光雕刻機在金屬模具上留下的微觀刻痕,在轉印時才會形成!天然印泥鈐蓋,絕不可能!”
林硯猛地拿起那枚青銅印章,將它翻過來,印面朝上,幾乎懟到沈聿珩的眼前,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拔高:“這枚印章本身或許是古物!但印面這層墨泥,這層所謂的‘古印痕’!是徹頭徹尾的現(xiàn)代工業(yè)偽造!用數(shù)字建模、激光精雕模具、再以納米金屬碳粉混合粘合劑打印上去的!這就是最高明的‘移花接木’!這就是你要的真相!”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