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笑出聲來:“那當然,咱們的好日子都在后頭呢,好了,快去吧,別讓陛下等急了。”
在外殿等待的皇帝一瞧見女兒,眼前頓時一亮,夸贊道:“這身紅衣好看,襯得氣色好?!?/p>
唇紅齒白的,有一股清雋之氣,光是屹立不動,便令人覺她傲骨錚錚,不敢輕視。
五年里皇帝見識了女兒的手段,但今日畢竟是她第一次上早朝,又要面對文武群臣,皇帝擔心孩子不適應,叮囑了了說:“待會兒你不用開口,父皇自會為你正名?!?/p>
了了沒理他,皇帝也習慣了,倘若哪一天女兒對自己和顏悅色,他反倒害怕,如今他是越看了了越喜歡,自己竟也能有這樣優(yōu)秀的孩子,誰說他沒有兒子便后繼無人?梁王那廝兒子多,可哪一個成器了?就是全加在一起,也不配給他乖女提鞋。
皇帝并不是個有雄才大略的君王,他更喜歡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對于政事著實是沒什么天賦,但誰叫他命好,投生成了嫡長子,而且其他幾個兄弟比他還不如,矮子里面拔將軍,先帝不選他都不成。
但這三十年皇帝當下來,他還真是風雨無阻,從未有一刻遲到,因此當今日早朝時間已過半柱香依舊不見陛下人影,群臣不免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真是奇哉怪也,難道陛下龍體抱恙?
又過去半柱香的時間,皇帝終于姍姍來遲,眾臣朝拜后,皇帝竟不曾讓他們平身,有那幾個膽大的抬頭去看,發(fā)現(xiàn)龍椅邊上,多了一把紅檀木雕花大椅,而陛下身邊,竟有個身著太子朝服的小少年!
這孩子是誰?
梁王一瞧見了了身上的衣服,當時就不干了,率先發(fā)難:“陛下,這位是?”
皇帝回答道:“難道你看不出來,還需要朕說個明白?”
崔肅垂手低眉,凌老大人與凌大凌二父子三人更是心里亮堂,關于了了的身份,他們在兩年前便已得知,當時恰逢律法規(guī)定的和離女三年之期,凌老大人正為了凌見微急得焦頭爛額,結(jié)果卻被告知了了并非崔肅親生,而是皇帝之女。
凌老太太已“臥床”兩年,母親重病,女兒于情于理都應侍疾,于是凌見微得以不必再嫁,老太太硬生生擱家里憋了兩年,為了取信于人,連床都不下。在了了的對比下,凌見微那點心思根本不值一提,她只是要求與兩位兄長平分家產(chǎn),這哪里算野心,根本就是合理訴求。
梁王的視線在皇帝與了了之間來回游移,他感覺非常不可思議,難道說這是皇帝的兒子?那他怎么一點風聲都沒聽到?還是說,皇帝是病急亂投醫(yī),不愿過繼嘉祥,便隨意找了個孩子頂替?
“陛下,臣弟可從未聽說過,或是見過此人,此人究竟是何身份?”
皇帝有點不耐煩了:“朕帶她來上朝,她身上穿著朝服,你說她是誰?你要是不知道,朕幫你找個人問問,崔肅,你可知朕身邊這人是何身份?”
崔肅眼觀鼻鼻觀心,持笏出列,恭敬答道:“自然是太子殿下?!?/p>
此言一出,群臣之中議論紛紛,以梁王為首的宗室一派最為不滿,皇帝從哪里弄了個孩子過來就說是太子?這不是胡鬧嗎?
皇帝無視殿內(nèi)喧嘩,他朗聲道:“十數(shù)年之前,朕宮中有一點茶宮女,名叫云素,有一回朕吃醉了酒,寵幸于她,此女子品性高潔,不愿留在宮中為妃,朕無奈之下,只得放她離去?!?/p>
“誰知她在宮外,竟為朕生下一女,可惜天妒紅顏,云素去世前,將孩子托付給了凌城之女,凌見微。凌見微大義,偷偷養(yǎng)育我兒,在自己誕下孩子后,更是委屈親生兒子做了外室子,實在是大義,大義?。 ?/p>
崔肅與凌見微和離一事,雖已過去五年,但知曉此事之人并不少,只是沒人想到,那外室子才是崔肅親生,反倒是崔家那大姑娘,竟是帝王之女?
凌老大人注意到一件事,陛下全程只夸贊了見微,卻對崔肅只字不提,甚至將此事功勞盡數(shù)推到見微身上,難道說?
梁王跳起來道:“陛下得女,臣弟等自然歡喜無限,可既然是女子,便是公主,怎能做太子?”
皇帝說:“朕是皇帝,朕的女兒不做太子,那這皇位以后要給誰?”
他理直氣壯的,噎得梁王說不出話,饒是臉皮再厚野心再大,當著帝王的面覬覦皇位,那也不占理,雖說宗室向著梁王府,可朝中也并非人人都向他投誠,不能落人口舌。
皇帝先是態(tài)度強硬的說完,而后嘆了口氣,流露出些許脆弱:“眾卿,朕這心里,苦哇……”
了了瞥他一眼,皇帝不知是演技太好,亦或是悲從中來,竟跟臣子們說起掏心窩子的話:“朕已過而立之年,眼瞅著便要不惑,膝下卻是兒女全無,縱然有這無邊江山,又能將這衣缽傳與誰?眾卿大多有兒子,應當能夠理解朕。”
他長嘆一聲,繼續(xù)賣慘道:“幸得上天憐惜,朕竟還有個女兒,太子她天資過人,聰明絕頂,朕既然敢立她為太子,便是因為她之手段品行,遠勝男兒!英雄不問出處,更不問性別,是女子又如何?待她成人,選定王夫,生下的兒子亦隨我國姓,朕為何不能立她做太子?”
了了看向群臣,這令那些第一次見她的臣子們感到恐慌,隱隱覺得這位太子殿下,恐怕不如今上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