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了也曾做過他妹妹,可崔折霄對她只有深深的妒忌與仇恨,她像是一座永遠(yuǎn)無法翻越的大山橫亙在他面前,他視了了為敵人,忌憚著、恐懼著。
但崔文若乖巧可愛,嘴甜不說還會關(guān)心人,無視他的冷臉與拒絕,從始至終對他很好,崔折霄的心也是肉長的,尤其是在沒有人在乎他時,崔文若的點(diǎn)滴關(guān)懷就像是落入荒田中的春雨,滋潤著他干涸的心靈。
崔文若認(rèn)為他突然生病,絕對事出有因,難道是了了想sharen滅口?
她不敢寫在紙條上,怕傳給崔折霄時被人察覺,因此悄悄約崔折霄相見,但以崔折霄現(xiàn)在的情況,沒法出門,崔文若思來想去,找不到與崔折霄見面的方法,最后只能硬著頭皮登門拜訪。
再見凌見微,崔文若是真的沒有認(rèn)出來。
她記憶中的阿娘,其實(shí)是她幻想出來的完美形象,上輩子崔家倒塌,她獨(dú)自一人淪落教坊,只能靠著過往的回憶支撐身不由己的生活,于是在這樣的心境中,爹娘弟弟都成了毫無瑕疵的存在,她從一開始就從沒想過,她娘也是人,是個活生生的,有自己思想,也會渴望尊嚴(yán)的人。
兩個阿娘,崔文若都希望她們能安安分分做崔家主母,不要總是跟阿爹爭吵,不要總是貪得無厭,為什么不能像從前那樣生活呢?一家人其樂融融,不也很好嗎?
她不能理解,兩個阿娘為何頭也不回的離開,衣食無憂,身份尊貴,還有什么不滿足?
凌見微每次見到這個小女孩,便覺對方眼神古怪,聽崔文若想見崔折霄,她溫聲拒絕:“恐怕不方便,折霄患了容易傳染的病,萬一把你也給過著,那我可擔(dān)待不起?!?/p>
無論崔文若怎樣軟磨硬泡,凌見微都不答應(yīng),崔文若咬著嘴,她知道這絕對是托詞,阿娘肯定是為了保護(hù)了了,才拖著她不許她見崔折霄。
一時間,對崔折霄的擔(dān)憂,對阿娘偏心的不滿,以及對破壞自己美好家庭的了了的怨氣盡數(shù)涌上心頭,崔文若怒從心頭起,張嘴就要說破此事!
她要徹底揭開了了的真面目,讓阿娘從此不再受欺瞞!
她感覺自己說得非常大聲,可凌見微卻露出極度錯愕的表情:“……你,你這是在做什么?你想說什么?”
說什么?當(dāng)然是要說了了的事情?。?/p>
崔文若激動地忘記了一切,喊了半天后才后知后覺,她覺得自己足夠大聲了,為何阿娘的表情卻像什么都沒聽到?
“我是說……——”
她捂住嘴,驚覺所有有關(guān)了了的事情,自己竟都說不出口,話到嘴邊就像是被吞沒,完全無法組織語言訴說。
崔文若不信邪,想拿筆寫,問凌見微要了紙筆后,一提筆大腦就一片空白,除此之外,不知為什么,那張滴了墨點(diǎn)子的紙,竟被打shi了。
凌見微愈發(fā)感覺這小女孩古怪得很,行事令人摸不著頭腦,她一個人跑過來說要見崔折霄,到底是想干什么?
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說出關(guān)于了了的任何秘密,并且身體像從前在雪人里一樣開始融化,崔文若害怕了,她本來對崔折霄也是七分利用三分真情,自己的性命當(dāng)然是重中之重,嚇得她一激靈,毛筆丟到桌上,骨碌碌滾了兩圈,帶出一條丑了吧唧的墨跡。
直到崔文若告辭離開,凌見微都沒弄明白這孩子來做什么,她傳信給女兒,了了的回復(fù)言簡意賅:隨她去。
崔文若怕得瑟瑟發(fā)抖,回家后就鉆到床上用被子蒙住頭假裝無事發(fā)生,但沒一會兒被子就被打shi,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感覺自己好像變小了一圈,這種感覺很熟悉,從前在小雪人里,每回哭得大聲,就會如此。
她把下人趕出房,不許她們靠近,咬著被角慌亂不已,不知何時,崔文若感到越來越冷,連呼出的氣都結(jié)成了冰,沾了水的被子像一塊鐵板壓在身上,好冷好冷,怎么會這么冷?
她想下床給自己倒杯熱茶,可掀開被子的一剎那,一陣寒風(fēng)襲來,驚得崔文若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眼角余光似是看到了什么,頓時渾身僵硬呆若木雞,好一會兒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轉(zhuǎn)過頭去——坐在她窗臺上的人,不是了了又是誰?!
“你、你怎么來了?”
每說一個字,崔文若就要哆嗦一下,緊接著,在她的目光中,了了的身體逐漸發(fā)生變化。
她身上的衣服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透明的身體,那身體由冰雪凝結(jié)而成,所以雪白透明中又有一些淡淡的冰藍(lán),就連她的頭發(fā)她的眼睛,都是同樣的顏色。
這一幕嚇得崔文若連滾帶爬,她像是看到了怪物,拼命尋找能夠躲藏的地方,了了起身,輕飄飄落在地上:“作為第一個看到我真正模樣的人類,你應(yīng)當(dāng)慶幸?!?/p>
崔文若帶著哭腔稀里糊涂說了幾句話,全然是恐懼驅(qū)使,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只知道房間瞬間結(jié)滿冰霜,冷到了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