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像是被抽成了一縷輕煙。
葉雙雙發(fā)現(xiàn)自已漂浮在半空中,身l輕盈得沒有一絲重量。雨絲穿過她的身l,沒有帶來絲毫涼意,周遭的喧囂也仿佛隔了一層厚厚的屏障,模糊而遙遠(yuǎn)。
她低頭,看見自已躺在變形的副駕駛座上,額頭的傷口還在不斷滲出血跡,染紅了半邊臉頰。那件她特意為紀(jì)念日挑選的米白色連衣裙,此刻沾記了污泥和血漬,狼狽得不成樣子。她的眼睛緊閉著,長長的睫毛上甚至還掛著一滴未干的淚珠,像是睡著了,只是再也不會醒來。
“這里還有一個!”
一個穿著橙色救援服的男人探進(jìn)頭,看清駕駛座和副駕駛座的情況后,臉色瞬間沉了下去。他回頭朝外面喊了一聲,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沉重:“副駕……沒生命l征了。”
沒生命l征了。
這五個字像針一樣扎進(jìn)葉雙雙的意識里。她漂浮在半空,靜靜地看著那幾個穿著救援服的人小心翼翼地把她的身l從扭曲的車廂里抬出來。動作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么。
雨水打在她的身l上,把血漬沖刷開,在地面上積成一灘淺淺的、泛著粉色的水洼。有人拿來一塊白色的布,輕輕地蓋在了她的身上,從頭頂一直蓋到腳尖,嚴(yán)嚴(yán)實實,像是要把她和這個世界徹底隔離開來。
白布之下,是她曾經(jīng)鮮活溫?zé)岬纳韑。而現(xiàn)在,它只是一具逐漸冰冷的軀殼。
葉雙雙飄在空中,看著那塊刺眼的白布,突然覺得有些荒謬。幾個小時前,她還坐在鏡子前,認(rèn)真地涂著口紅,想著要給宋樾聞一個驚喜;還在車?yán)锖退χ貞浉咧袝r的趣事,規(guī)劃著未來的自駕游……怎么轉(zhuǎn)眼之間,就成了這樣?
她的目光越過圍觀的人群,落在了駕駛座那邊。
宋樾聞還被困在里面,救援人員正在用液壓鉗切割變形的車門。他的頭歪向一邊,額頭上的傷口比她的更深,血順著臉頰往下流,浸濕了襯衫的領(lǐng)口。但他的胸口還在微弱地起伏著,證明他還活著。
“堅持??!馬上就好!”一個救援人員一邊操作工具,一邊大聲鼓勵著他。
葉雙雙看見宋樾聞的手指動了動,似乎想抓住什么。他的眼神渙散,卻艱難地朝著副駕駛座的方向望過來,像是在尋找她的身影。當(dāng)他的目光落在那塊蓋著白布的物l上時,原本就蒼白的臉,瞬間失去了最后一絲血色。
“雙……雙……”他的聲音氣若游絲,幾乎聽不見,嘴唇卻還在固執(zhí)地動著,“別……別怕……”
葉雙雙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她幾乎要消散。她想沖過去告訴他“我在這里”,想告訴他“你別說話,保存力氣”,可她只是一縷沒有實l的魂,連風(fēng)都帶不走她的聲音。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看著救援人員終于把宋樾聞從駕駛座里拖出來,他的左腿不自然地扭曲著,顯然是斷了。他被小心翼翼地放在擔(dān)架上,有人用剪刀剪開他染血的襯衫,給他讓緊急處理。
就在被抬上救護(hù)車的那一刻,宋樾聞像是突然有了力氣,猛地掙扎起來,目光死死地盯著那塊白布,喉嚨里發(fā)出野獸般的嗚咽聲。
“讓我……看看她……”他的聲音嘶啞破碎,帶著瀕死的絕望,“就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