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峰山脈的夏天很涼快。
夜風襲襲,洗完澡換上干凈衣服的余淑恒覺得前所未有的清爽。
把衣服晾曬好,她站在二樓陽臺上,憑欄而立說:“你們這里是個避暑勝地?!?/p>
李恒點頭又搖頭:“這是另一個圍城?!?/p>
點頭是,上灣村山清水秀,風景優(yōu)美,高山氣候宜人,確實是個養(yǎng)生休憩的好地方。
但這些不能當飯吃啊,除了景色之外,其他一無是處。
比如像經濟、醫(yī)療、教育和公共衛(wèi)生等,無一不落后。老農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歸,一年365天都在田里地里忙碌,卻養(yǎng)不起家、供不起娃上學,哪還有心思去欣賞這些所謂的美景啊。
聽到“圍城”二字,余淑恒回頭看了看他,彷佛懂了他的所思所想。
接下來兩人并肩站在陽臺上,仰望夜色星空,都不曾再開口。
這份難得的靜謐一直持續(xù)到田潤娥上二樓喊兩人吃飯才打破。
余淑恒很享受這種感覺,突然被驚醒,心頭不免涌現(xiàn)出一股遺憾,回身時,面色平靜的臉上已經有了一絲笑容,同田潤娥說說笑笑下了樓。
李恒走在后面,看著她的背影,聽她和親媽聊天,沒插嘴。
由于之前吃過餛飩,肚子飽的兩人都沒怎么動米粉,余淑恒接過他遞來的燒酒,低頭抿一口。
李恒問:“怎么樣?喝得習慣么?”
李建國和田潤娥緊緊看著她,生怕農村燒酒入不了余老師的眼。
余淑恒連著抿了兩口,抬頭微笑說:“味道挺好,比啤酒好喝?!?/p>
見她表情不似作假,李建國和田潤娥互相看看,滿是笑容。
喝點酒,在酒精的作用下,余淑恒身上的冰山氣息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課堂上的那種和藹可親,很好的同李建國夫妻倆打成一片。
望著和親媽不斷攀談的余老師,李恒松了口氣。
之前回村的路上,他擔心余老師會和鄉(xiāng)下農村格格不入,擔心她和家里人找不到共同話題而總是冷場,現(xiàn)在想來,是自己多慮了。
酒足飯飽之后,興致不錯的余淑恒問李恒:“晚上散步安全嗎?”
李恒意會:“想去馬路上走走?”
余淑恒微頷首。
李恒不二話,拿起手電筒,然后找一根大小合適的木棍當防身武器:“老師,我們走?!?/p>
余淑恒跟著來到鄉(xiāng)村馬路上,問:“打狗?”
“對,我們村有三分之一的家庭養(yǎng)了狗,這些狗野的很,沒個趁手的武器在手里,走夜路還真有可能被咬?!崩詈阕鳛橥辽灵L的的農村人,在這方面的經驗那是相當豐富。
正如他所料,一路上狗叫聲不斷,期間還有兩只狗撲了上來,見狀李恒一點都不帶客氣的,直接用棍子招呼,一只狗被橫掃出3米遠,一只狗被挑到了空中、爾后重重落到了水田里,兩只狗都受了皮肉之苦,接著悶哼悶哼一溜煙逃了,太過吃痛連齜牙咧嘴的狗叫聲都忘了。
余淑恒站在他身側,把這一幕幕盡收眼底,不由想起一個詞:狗仗人勢。
李恒收起棍子:“讓老師受驚了?!?/p>
余淑恒笑一下:“還好,有你在,我比較安心。”
無風起浪,兩人相視一眼,忽地安靜下來,隨后繼續(xù)慢慢悠悠走著,并排走著,誰也沒去主動捏緊那根若有若無的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