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章 真實（第4頁）

不等回應(yīng)，古斯操縱亞瑟沖出掩體。就像耳機還在，他能聽到木箱碎屑在靴子下嘎吱作響，寒風(fēng)呼嘯著掠過耳畔。他控制亞瑟挺直身軀，靜立如松，自己的精神也隨之集中，集中，仿佛要刺破現(xiàn)實的薄膜，直到——

砰。

一聲不存在于現(xiàn)實的沉悶槍響，伴著隱約的讀秒聲，世界驀地籠上一層昏黃濾鏡，如同被澆下粘稠的糖漿。所有的動作都變得緩慢，雪花和煙塵在空中優(yōu)雅地起舞，子彈劃出清晰可見的帶火軌跡。

還有面前的敵人。他們一切動作都變得遲緩，變得可預(yù)測，如同被困在蜜糖中的昆蟲。

死神之眼。亞瑟·摩根的標志式能力。在游戲中，這項技能讓玩家短暫進入時間近乎靜止的狀態(tài)，精準地標記并射殺多個目標。

穿越前，啟用這一能力，需要摁下鼠標中鍵。但在這，明明鍵位控制全都有效，構(gòu)想鼠標卻不起作用。不過，若將精神凝聚到極致，自己就能暫時充當那只缺失的鼠標！

世界籠罩在琥珀色的濾鏡下。古斯悠然移動亞瑟的手臂，對準每一個暴露的敵人，準備將扳機扣——

哐！

仿佛有誰狠狠一撞。斑斕的現(xiàn)實色彩頃刻撲面，世界重新恢復(fù)正常速度，還有亞瑟·摩根的破口大罵：

“你個該死的瘋子惡魔！你給我下了什么邪門藥？！你他是想害死我——”

砰！

一團血霧從亞瑟的右腿爆出，古斯的視野跟著一個踉蹌，正看到血液順著亞瑟的褲管迅速蔓開，在雪地上留下一串刺眼的紅點。

【該死！】古斯咒罵，本能地操控亞瑟回到掩體，發(fā)現(xiàn)左下角的小地圖上新刷出三個圖標。

熟悉的、各自被圓圈框著的白色游戲圖標。心形標志代表血量，閃電標志代表體力，眼狀標志代表死神之眼。此刻，因為腿上的新傷，曾經(jīng)半滿的心形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只剩下原來的三分之二。

【見鬼?！抗潘沟秃?，【你根本不該中槍！】

“放屁！”亞瑟咆哮，“要不是你個邪祟突然發(fā)瘋，我能沖出去當活靶挨槍子？！等等，你又要干什——唔！”

一瓶傷藥從包中突然出現(xiàn)，隨著代表使用的e鍵，不由分說地被亞瑟的手懟進亞瑟自己的嘴。這趟穿越大概就這點好。古斯?jié)M意地看著亞瑟的雙唇被瓶口強行撐開，那張先前還不服的嘴此刻只能發(fā)出含糊不清的嗚咽——那個喉結(jié)也開始不受控制地上下滾動。

亞瑟的眼睛瞪得溜圓，像兩顆即將爆裂的晶藍玻璃珠。驚恐和憤怒在那對外藍內(nèi)金的漂亮虹膜里交織，仿佛暴風(fēng)雨中翻騰的海面。幾滴藥水從他掙扎得如同抽搐的嘴角滑脫，順著下巴新長出的深金色胡茬蜿蜒而下，滑過一小塊形狀不規(guī)則的淺色疤痕，在那截被迫仰起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濕漉漉的痕跡。

一瓶藥水灌下，狀態(tài)欄里，表示生命的心形重新膨脹。視野之中，亞瑟肩頭與大腿外翻的血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蠕動愈合。雖然衣上彈孔和血跡依然清晰可辨，但細小的彈片和污物正被新生的肌肉組織排斥出來，粉白的新皮膚正快速覆蓋在傷口之上，宛如時間在倒流。

當然，還有亞瑟的表情。那張臉此刻寫滿了屈辱和怒火。他用袖子狠狠擦過下巴和脖子上的藥水，粗糙的布料摩擦著皮膚，那道小塊的傷疤在他粗暴的動作下若隱若現(xiàn)。

“你這該死的惡魔！”他咆哮，“你對我做了什么？！”

【我救了你的命，白癡?！抗潘估淅涞鼗負?，【以你那噴泉似的出血量，你覺得你能活著爬回營地？】

亞瑟怒吼：“放你的屁！要不是你這邪祟控制我，我能被那些該死的子彈打中??？”

古斯忍無可忍：【閉嘴！要不是你這頭倔驢抗拒我，我能閃不過那些子彈？！】

“他的中彈的是我！你個躲在我腦子里的蛆蟲！”

【我是蛆蟲？那你的腦子是什么？爛泥坑嗎？】

“——我的上帝啊，這是什么情況？”

不遠處一個聲音迷惑地問，“那個瘋子又一個人吵起來了？吵得這么熱鬧？這地方真的在鬧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