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鞭炮,放了有足足兩刻鐘了吧!”
“來了來了,王府的接親隊伍,嚯,怎么那么多兵卒!”
“前幾日靖北王府來送聘時的排場才嚇人呢,聽說是足足八十箱聘禮,把棠柳巷都堵住了,還是禮部尚書何大人,親自來做的冊封禮官!”
“排場再大有什么用?新郎官是個瘸子啊,難道要坐著輪椅來接親嗎?”
一個糙漢嗓門有些大,話一出口,恰好鞭炮聲停了,周圍都靜了靜。
他又連忙嘆道:“想當年,靖北王是何等威風,打得西戎王庭俯首稱臣,回京受賞時,又是多么英姿勃發(fā),可惜現(xiàn)在……唉……”
還有人道:“再怎么樣,謝二小姐也比還沒婚嫁,就跟安平侯在寺廟廝混的謝家庶女強吧?!?/p>
“那樣絕色的容貌,卻要配一個身有殘疾之人,到底誰更可惜?”
提到謝枝,眾人都露出異樣神情。
都是街坊鄰居,謝枝往日的名聲多好,如今就有多差。
“這伯府二小姐真是夠可憐的,才八九歲就被文昌伯送去健婦營當童子軍,鬧得滿城風雨,好不容易回京,又是嫁給靖北王。”
“小點聲,好歹也是在伯府門口?!?/p>
各種聲音落入謝窈耳中,有嘲諷,也有惋惜,大多是等著看笑話的。
她立在階上,想起前世。
嫁給陸慎言的時候,這些譏諷大多是朝她而來,她并不在乎。
而這次,更多人憐憫嘲諷的是簫熠之,她心里卻有一絲異樣的不悅。
一陣風吹過,將鞭炮升起的白煙吹散。
眾人的議論聲,也戛然而止。
迎親隊伍出現(xiàn)了,最前頭的,是兩匹通體雪白,系著紅綢的開道馬,跟著一隊披紅掛彩的王府親衛(wèi)。
而靖北王,并沒有坐輪椅,也沒有坐在馬車里!
他騎在一匹金朱鞍轡的墨色駿馬上,身形挺拔如松。
謝窈握著團扇的手收緊,心頭,忽然涌上一陣熱意。
簫熠之一身正紅繡金蟒的喜袍,腰束玉帶,墨發(fā)金冠,桃花眸含著淺淡蠱惑的笑意,唇角上揚,望著自己的王妃。
他說過,迎娶夫人,是要騎馬的。
陽光透過煙靄,驅散簫熠之身上森然徹骨的寒涼,給他鍍了一層金身。
“那,那是靖北王?竟然生得這么??!”
“靖北王怎么騎在馬上,他不是雙腿殘疾嗎?!?/p>
“雙腿殘疾,腰又沒殘疾,平時輪椅上都能坐,自然也能騎馬,就是腿動不了,騎在馬上應當是十分難受?!?/p>
謝窈微側團扇,望著馬背上的身影。
她想起那日,她問道:王爺能騎馬嗎?
王爺只回答了她一個“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