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有些沉悶的燥熱,混合著昨夜殘留的熏香。
傅苒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從他懷里爬起來,避免驚醒他。她赤腳踩在了冰涼光滑的地板上,悄聲走到窗邊,想推開一點透透氣。
但可能是剛起來,動作稍微急了點,抬頭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窗框的棱角。
吱呀一聲,剛打開的窗扇又彈回了窗臺上。
“嘶?!边€是失策了。
傅苒被撞得有點暈,下意識揉了揉額頭。
“……苒苒?你怎么了?”
幾乎在聽到聲音的同時,晏絕就驚醒了過來,立刻起身到她旁邊,小心地想要撥開她捂住額頭的手。
他神色緊繃著:“撞到哪里了?還疼嗎?要不要看看太醫(yī)?”
傅苒差點被噎住:“一點小傷而已……這就不用太醫(yī)了吧。”
她覺得晏絕實在過度緊張她了。
應該說從建康回來開始,他對待她就一直非常小心。
食物,熏香,衣服,小到一針一線,大到陳設家具,任何她不喜歡的都不能有,差不多連十八層的床墊下的一粒豌豆他也要去掉。
但其實傅苒并沒有敏感到這個地步。
她試圖把他過于繃著的神經往回拉:“就只有撞到的時候疼了一下,馬上就不疼了,還沒你切到手嚴重呢,別管它了,真的沒事。”
晏絕卻置若罔聞,瞥了一眼剛才肇事的窗框尖角。
“這種銳利的棱角太危險了,我今天讓人開始拆掉王府里的窗戶,換成圓窗?!?/p>
他頓了頓,皺起眉:“不,除了窗戶以外,其他的也應該更換,比如柜子和桌子……”
“阿真!”傅苒忍無可忍地打斷,“我又不是嬰兒,這就是個意外而已,哪用得著這么夸張?!?/p>
她是活生生的人,日常稍微有點磕碰肯定是難免的,何況就疼了一下,也沒破皮,淤青都不見得會有,完全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難不成他還真要把她當成豌豆公主啊。
晏絕轉頭看向她,眸子被晨光照得清如秋水,慢慢染上一絲纏綿的執(zhí)拗:“苒苒,我不想任何事情傷害到你?!?/p>
這下傅苒也不能再和平常一樣說她知道了。
她掙開了他的手,態(tài)度認真起來:“我沒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不需要這樣?!?/p>
晏絕被她扯開,落寞地垂下眼,長睫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
她說的沒錯,但其實他不是想象,而是渴望。
在一些短暫的片刻里,他會渴望著她能更脆弱,更依賴他,哪怕像菟絲子那樣靠纏附來汲取養(yǎng)分。
但她永遠不會成為這樣的人,因為傅苒就是傅苒。
她看起來那么柔弱單薄,可是從最初的那一面起,就是個意想不到的堅強而有主見的人。
所以他不知道用什么才能留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