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的冬天一如既往地很冷。
宮城內外都已經(jīng)是銀裝素裹,連綿的殿宇飛檐上覆蓋著厚厚的積雪。獸吻隱沒在積雪間,朱墻下也堆著白,掉光葉片的樹上結了霜,枝干都像是玉雕出來的。
放眼望去,只剩下一片純凈無垠的顏色,仿佛無暇的琉璃世界。
傅苒雖然怕冷,但又實在很想玩雪,所以在院子里直接拿支架擺上了好幾個火盆,炭火噼啪輕響,一下增添了不少溫度。
昨天夜里下了一場大雪,庭院里細碎的雪霰現(xiàn)在還沒有完全停下,天空泛著鉛灰色,薄薄的雪片斷斷續(xù)續(xù)地打著旋落下來。
她抬起手去抓住零星飄散的雪花,左手和右手各接到了幾片。
“阿真,你快看,”她興沖沖地捧到晏絕面前給他展示,“這片雪和那片的形狀是不一樣的,這個是柱子形狀的,那個像枝椏一樣?!?/p>
她以前在學校上科學課的時候,很喜歡拿放大鏡觀察雪花的不同形態(tài)。
雖然都是六角的冰晶,每一片卻擁有著完全不同的樣子,總是會產生細微的差別,仔細看就能辨別出來。
晏絕依言低下頭,望向她的手心。
但大概是他的體溫比較高,一湊得太近,熱意很快就讓小小的雪花融化了,化成幾點微不可察的濕潤留在她掌心。
他的動作一頓,像犯了錯似地,一臉委屈地抬眼望著她:“看不到了?!?/p>
不論是轉瞬消融的雪、容易催折的花朵還是單薄如紙的蝴蝶。
就像一種命中注定的詛咒,他總是留不住這樣短暫而脆弱的東西。
“這有什么關系?”
傅苒一點也不在意,隨便捻了捻手里濕潤的痕跡,就伸手繼續(xù)去追逐新的飄雪,語氣愉悅又輕快。
“化掉的雪就讓它化掉嘛,反正還可以找到新的,可能下一片,下下片會更好看也說不定呢?!?/p>
她裹在厚重的氅衣里,領子上綴著一圈白絨絨的毛,貼在粉潤的臉頰上,襯得眼睛亮亮的,像只在雪地里興奮打滾的兔子。
晏絕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凝在她身上,深黑的眼眸中落了微光,仿佛是雪映出的,又或者是別的什么。
半晌,他抬起手給她攏了攏氅衣,眸子里不自覺劃過一絲柔軟的情愫:“是啊,總還會再有的?!?/p>
雖然夜里的風已經(jīng)停了,但站在外面太久,還是免不了有寒意絲絲縷縷地侵入皮膚。
就算有火盆,傅苒的手依然凍得發(fā)紅,被他握在掌中捂暖。
進了避風的宮殿里,暖氣撲面而來,驅散了寒冷,四周的宮人見狀紛紛無聲地避讓開。
他捧著她的手,低下頭,親吻她微紅的指尖,將自己身上的暖意一點點渡過去。
“好啦好啦,我已經(jīng)不冷了?!备弟塾X得有些癢,沒一會就笑著把手抽出來。
他很怕她凍著,到了冬天,從衣服鞋子外套,到烤火的熏爐和火盆樣樣齊備,就這樣還時不時要給她捂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