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她是準備去送謝青行的,但因為種種原因不方便,謝青行沒有讓她再去,不過特意帶上了她準備的東西。在他離開后,蘇瓊月便登門探望生病的劉夫人,也來看了看她。
“蘇姐姐?”傅苒擱下手里的書,下意識就說,“謝公子已經(jīng)隨圣駕北巡去了?!?/p>
剛在她對面坐下的蘇瓊月臉上掠過一絲窘迫,連忙為自己辯解:“我這回不是來找他的!只是來拜訪你而已。”
“這樣啊,”傅苒腦子里還盤桓著剛才看的地理志,隨口問,“對了,那你知道他應(yīng)該去了你的家鄉(xiāng)嗎?”
蘇瓊月聽她這么一提醒,竟然愣了下,似乎自己都沒有想到這個問題:“這么說來,好像的確如此?!?/p>
謝青行跟著皇帝巡視六鎮(zhèn),自然也會經(jīng)過她的故鄉(xiāng)懷朔鎮(zhèn)。
可蘇瓊月雖然出生于那里,但離開的時候年紀太小,經(jīng)過這些年洛陽的聲色繁華,童年的記憶早已經(jīng)逐漸模糊。
她對遙遠北方的印象,后來慢慢變得和洛陽士人們吟誦的辭句一樣。
驅(qū)馬入云中,陰山?;扪?,荒松無罷風,一個艱苦而蒼涼的地方。
蘇瓊月只好苦澀地笑了笑:“我都記不大清了,只記得懷朔苦寒,希望他不要太討厭那里。”
其實從去年上巳起,蘇瓊月來謝府的次數(shù)已經(jīng)少了很多,她認為自己的心意在那天就被婉拒了,所以根本不知道怎么繼續(xù)面對謝青行,只能選擇避而不談。
恰好在這段時期又發(fā)生了許多事,她更有了借口縱容自己回避的心態(tài)。
但她內(nèi)心其實明白,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說到底……她還是不敢接受聽到謝青行直接拒絕她的可能。
就這樣暫且拖延下去,哪怕沒見面,至少還能在心中保留著過去許多年里美好的回憶和幻想。
那就像漂浮在水面上的泡沫,只要不去觸碰,就依然夢幻綺麗,可一旦戳破,就什么也沒有殘存了。
所以即便是在傅苒面前,她終究也沒有勇氣主動問起這件事,只是提到了去找晏明光的結(jié)果。
“明光還是不肯見我?!?/p>
蘇瓊月想到好友拒人千里之外的態(tài)度,不由得愈發(fā)沮喪起來,“我這些日子里只要有空閑就會寫信給她,解釋當時的事情,向她道歉……只是不知道她看了沒有,也一直沒有回復?!?/p>
傅苒見她神色黯然,安慰了幾句,發(fā)現(xiàn)她情緒還是郁郁不樂,就另外找了個輕松些的話題。
“蘇姐姐,你知道嗎?崔娘子過段時間就要出嫁了。”
崔鴦的婚禮辦得極為盛大,到她出嫁的這天,傅苒很早就去參與了添妝。
室內(nèi)燭影搖晃,崔鴦端坐在鏡前,還沒有完全裝扮妥當,烏發(fā)挽成高高的云髻,臉上傅粉勻凈,經(jīng)過了描眉、點唇,只余下最后點睛的花鈿。
傅苒坐在她身邊,看到崔鴦一直在無意識地捻著手里的發(fā)釵,眼神既有新嫁的期待,又帶著一絲忐忑。
后面?zhèn)鱽砗V篤兩聲輕響,婢女叩門進入,手上捧著一只描金繪彩的漆盒。
婢女垂首恭敬道:“娘子,這是一位貴客遣人送來的添妝,貴客言道,不能親身觀禮并非她所愿,只能用這些俗物聊表對娘子的賀喜之心,還望娘子見諒。”
崔鴦的目光沒有離開鏡面,隨口問道:“是哪位貴客的心意?”
婢女頭垂得更低:“回娘子,是……皇后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