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被被她扯的很高,一直扯到鼻端,蓋住了眼睛往下的所有地方。而她這會卻閉著眼,呼吸微微有些重,看得出也有些緊張。
梁曄心里那股異樣的感覺瞬間褪去,只見他往落茗處伸手,將錦被往下用力拉了拉,拉到脖頸處,而后細心將空隙處塞上。
落茗也在這一剎驚地睜開了眼,在察覺到梁曄只是單純幫她掖被子后,她卻開始慌亂地不知所措起來。
她有些后悔,她就不該覺得與梁曄同塌是件可以接受的事情。明明梁曄不在才能讓她更自在才對。
可這事又沒后悔藥,她也不能勒令梁曄別上床,只能自己受著,可眼神根本無處安放,只能看著他幫她掖緊被子的那一只手,祈禱他趕緊挪開。
但這顯然只是一個開始,梁曄上塌后并未直接入睡,床頭燭光明亮,他從床頭矮幾處拿起一本書,對著燭光看了起來。
伺候梁曄那么久,落茗是知道梁曄有睡前看會書的習(xí)慣的,也知道這一看,時間定數(shù)未知。
她強迫自己閉眼,卻無法入睡,想翻身偏偏渾身是傷,動一下就疼的厲害,只能仰天躺著,聽著耳邊書籍翻頁的聲音,落茗連吞咽唾沫都怕聲音太響,會讓梁曄給聽到。
梁曄其實一直沒看進去,他看一會書,注意力便會不由自主落到落茗臉上,看她雖然合眼,但眼珠微動,就知她沒有睡著。
但卻覺得這樣的感覺還不錯。難怪許多人會立下不中舉不娶妻的誓言,佳人外側(cè),如何再思圣賢?
之后終是落茗再堅持不住,睜開眼,昂首看向梁曄。
梁曄似有所感移目向下,見落茗睜眼正瞧著他……手里的書。
“老爺在看什么?”落茗想著若是氣氛一直這樣,只會愈發(fā)讓人尷尬,還不如聊聊天,還能讓她自在些。
“《計然七策》?!绷簳洗鸬?。見落茗一臉不明所以,想著《計然七策》并非主流之書,落茗不一定看過,便解釋道:“這是鬼谷青巖真人所傳,乃是一本經(jīng)商之書?!?/p>
“經(jīng)商之書?”落茗頓時來了精神,“可是老爺,容奴婢逾越地問一句,您不是當官的嗎,看經(jīng)商之書,莫不是打算日后能親自打理梁府家業(yè)?”
落茗原先一直覺得,梁曄雖然繼承梁府家產(chǎn),但他最多找個心腹代他打理梁府家業(yè),而他自己本人忙于朝堂之事,卻不一定有暇分心處理梁府產(chǎn)業(yè)。
可這會見他看起經(jīng)商之書,當下便以為他打算日后親自經(jīng)營家業(yè)。
梁曄從未對外人提起過他的打算,但落茗對他,不是外人?!氨境癁楣僬哂H自從商是大忌,待孝期滿后,除去日常行問,我不會再插手家業(yè)。但這三年內(nèi)有關(guān)梁府的產(chǎn)業(yè),我卻不能不過問?!?/p>
“以往我一心考取功名,這類被歸檔為雜書的書籍并不曾涉獵,如今一看,卻受益良多。本朝商人雖然輕賤,但商場未必不如官場,從商也不比為官來的輕巧。但兩者卻有共同之處,詭譎技巧根源同宗,差異只在所使用的人罷了。”
落茗并不擅長這一些,但她卻喜歡看到梁曄說這些事情時,神采飛揚的樣子。
心里的諸多雜念都會摒棄一空,只余他的眉眼還有說話聲。
床頭邊上的燭火逐漸昏暗起來,待梁曄放下書,準備吹熄蠟燭入睡之時,落茗已經(jīng)睡得香甜。
聽著耳邊傳來的微微鼾聲,梁曄停下了吹熄蠟燭的動作,倚手側(cè)目看著落茗的睡顏,梁曄報復(fù)似的在她耳垂處使力揪了一下。“小沒良心的,這是把我的話當成入睡用的催眠調(diào)子了?”
落茗自然一無所覺,夢里邊她拿著銀兩外出去買茶葉,正走進一家茶葉鋪子,卻沒想到店鋪掌柜的竟是梁曄。還同她說他不是她家老爺,是茶葉店老板,還問她要多少斤茶葉。
就這般地繼續(xù)將養(yǎng)了幾日,落茗看到連傷的最厲害的掌心都開始愈合結(jié)痂,便知道自己這身傷是徹底好利索了。
她想著還是得找個時間同梁曄說一聲,畢竟傷都好了,也沒有繼續(xù)賴他床上不走的道理。
梁曄大早就出去了,這幾日他都很忙,回來的時候哪怕刻意先沐浴過,可身上依舊帶著淡淡的酒氣。
有時回來太晚,怕吵著落茗,甚至直接去睡了書房。
待用過午膳,落茗被聞藍攙扶著去了院子里頭曬太陽。
在床上養(yǎng)了多日,都快不知屋外是何時節(jié)了。如今即將降近夏暑,日頭有些猛,怕曬到落茗,聞藍便將落茗攙到葡萄藤架子底下。
葡萄已經(jīng)結(jié)上了嫩青的小果,串串墜下,看著就酸澀不已,讓人口舌生津,待過些時日成熟變紫了之后,定能摘上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