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茗走后,梁曄伸手替自己倒了杯茶,嘗了一口后,心想這婢子倒還真不曾夸大,這一門煎茶的手藝,在他這里倒是能排得上前幾號。
待落茗出了門,守在門口的茶花趕緊小聲詢問她可曾被老爺怪罪。
落茗笑著搖了搖頭。
茶花這才松了口氣,拍了拍心口,連著道:“還好還好?!?/p>
落茗看著虛驚之后的茶花,生出天涯淪落人的感覺來。原來打從心里懼怕梁曄的并不只她一個,同樣作為大丫鬟的茶花,她比自己還要害怕。
見兩人一副惴惴的模樣,一直守在門口的阿忠忍不住出聲道:“其實老爺他,并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你們倒也不必……”本想說不必那么害怕,可看到落茗的臉,他忽然頓了頓“……也不必這么害怕?!?/p>
可阿忠的話,對落茗根本沒有起到半點解釋的作用。
倒是茶花,原先現(xiàn)在屋外就一直想同阿忠搭話,無奈他整個人都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是以只能作罷。
這會見他主動同她們說起話來,自然很快接了上去。
落茗對他們的話題沒什么太大興趣,也就有搭隨意一唱,等到三更的梆子響起,她這才直起腰身,理了理裙擺,準(zhǔn)備回屋睡覺去。
夜里自有小廝會輪著守夜,而她們做下人的也是要睡覺的,不管梁曄準(zhǔn)不準(zhǔn)備休息,總之三更一到,誰也別想吵她回屋休息。
茶花其實還有些意猶未盡,但看著落茗回屋,只得跟了上去。
第二日,落茗特地挑了一身手腳輕便的衣裙穿上。這一身還是她來梁府前置辦下的,用料款式是她一堆花哨衣裳里唯一一件不那么打眼的。
但她時常穿著這一身來投壺踢毽子,磨了那么多年,一直沒有破損,是以她也穿出感情來了,一直沒舍得扔。
昨日濺了一身水的事,她雖覺得自己沒有主要的責(zé)任,但完全可以做到規(guī)避。于是特意換上這一身輕便靈活的衣裳,方便做事。
茶花在看到她這身打扮,眼中露出少許疑惑?!翱傆X得落茗姐姐你今日有些不一樣?!?/p>
落茗伸直手臂,轉(zhuǎn)了一圈,“自然不同,我今日素凈許多?!?/p>
聽落茗這么說,茶花才反應(yīng)過來,“是了是了,總覺得你今日更好看了?!?/p>
落茗覺得茶花在客套,她一貫喜歡把自己往儂麗的方向打扮,就是她當(dāng)下等丫鬟的那段日子,她也會想方設(shè)法從粗布灰服上動些手腳。
比如在中衣的顏色上花點心思,在別的丫鬟里外一律清一色的搭配時,她顏色稍深稍重的一小截中衣,便能讓人把視線第一個往她身上投。
同屋的丫鬟們看不慣她,覺得她都淪落這般境地了,還想些搔首弄姿。她卻覺得夏蟲不可語冰,好看是給自己的,自己滿意才是最重要的。
而今日,她并沒有刻意裝扮的心思,卻被茶花說更好看,怎么想都覺得她在客套。
茶花詞匯貧瘠,形容不出個大概,只能用好看一次囊括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