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他的習慣,若非大暴雨,輕易不愿打傘。
林檎躲在傘面的陰影下凝望,將有一年沒見,他容貌變化不大,或許頭腦太聰明,在德國讀博也能免于摧殘,還是那樣清雋的眉眼,看著他總讓她想到風煙俱凈幾個字。
孟鏡年腳步一頓,似有所覺地抬頭,驟然望來。
林檎一驚,意識到自己被發(fā)現(xiàn),見到他只顧失神,第一句招呼都忘了醞釀,以至于一下僵在那里。
孟鏡年露出微笑:“一一?”
林檎失語,訥了一瞬,才極不情愿開口:“……小舅?!?/p>
林檎八歲時父母去世,此后同叔叔嬸嬸一同生活。
孟鏡年是嬸嬸孟纓年的親弟弟,堂妹孟落笛的親舅舅,于是,她也只能隨孟落笛稱呼他,小舅。
孟鏡年步伐比方才快了兩分,一邊朝她走來,一邊微笑問道:“不會是出來接我?”
“……出來買東西??吹杰嚿嫌袀€人像你,就等了一下。”
林檎目光垂落下去,靠得太近,她是不敢再打量的。
她從口袋里掏出門禁卡,轉(zhuǎn)身刷卡,門彈開,她撐傘先進,抬手擋住紅外感應(yīng)處,叫閘門長開,傘往旁邊一讓,等孟鏡年進來。
孟鏡年隨意說聲謝,穿過閘門走到她身旁。
她屏息一瞬,還是嗅到他身上氣息,干干凈凈,流風漱雪。
轉(zhuǎn)過身,故作自然地高撐雨傘,向著孟鏡年斜去,“……沒帶傘?”對孟鏡年的稱呼,一貫?zāi)苁t省。
孟鏡年搖頭說“不用”,林檎卻固執(zhí)不收回,反倒再斜兩分。
孟鏡年只好笑著伸手。
讓晚輩,且還是女孩為他打傘,不是他的作風。
林檎料算到了孟鏡年的反應(yīng),因此欣然把傘移交。
孟鏡年手指握住傘柄,朝林檎傾斜,兩人同在傘下,離得不遠也不近。
不知道為什么三月還有落葉,shi敗在一地雨水里,踩上去軟塌塌的。
樹梢上雨滴砸落在雨傘布上,劈啪作響,林檎卻覺得自己的世界一下就變得安靜起來。
“你是不是有一年多沒回來了……小舅?!闭遄煤筮€是加上了稱呼,因為她判斷不了自己的語氣,是不是真有自己以為的那樣平靜。
孟鏡年笑著“嗯”了一聲,“春節(jié)本來打算回來,趕論文沒抽出時間。我記得麥樂迪說寒假要跟你一起去漢堡,怎么沒去?”
林檎不好出賣孟落笛,因為小姑娘談了一個小男友,寒假那陣每天都要想方設(shè)法見面,哪怕只五分鐘,這樣如膠似漆,讓她遠赴德國,豈不是要她的命。
而且嬸嬸不放心,怕兩個女孩子,其中一個還是未成年,單獨出門遇上什么危險。
一旦孟落笛不去,她也就師出無名了。畢竟,孟鏡年并不真正是她的舅舅。","chapter_title":"或許春天知道
第1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