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東急道:“胡扯什么!老子是說,瘟疫,流賊攻破京城,讓皇帝性情大變,不過,這也不是東邊說邊回憶起遙遠(yuǎn)的往事,他在蓑衣衛(wèi)干得久了,腦子越來越靈活,想事情也更通透。
“薩爾滸?”譚二滿臉疑惑,
章東伸手拍了拍譚二腦門,不耐煩道:
“和你說這些干啥,你那時還在祖大壽府上蒸饅頭呢,你曉得個錘子!”
說罷,他抬頭望向遠(yuǎn)處勒馬而立的武定皇帝,口中喃喃道:
“我記得薩爾滸之前,十三爺也是這般殺伐果決,殺人不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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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兵掠過廣袤的平原,進(jìn)入連綿不絕的丘陵山地,一座座破敗的村莊出現(xiàn)在視野中,空無一人的村莊如一座座蒼老的墓碑,在馬蹄聲中飛速往后退去,隱入幽冥。
偶有幾個餓瘋了的流賊或潰兵出現(xiàn)視野中,被武定皇帝一刀劈死,通常是從頭蓋骨正中,劈成兩半,動作一氣呵成,殘破的骸骨在滾滾奔騰的馬蹄中化作一縷縷塵埃。
他握著那把殺人無數(shù)的雁翎刀,偶爾也用它來殺狗,一路走來,禽獸要比人多。
禽獸吃人肉,吃自己的孩子,或者別人的,武定皇帝也不止一次揮刀劈死那些不知從哪里冒出的野狗。
這片土地,人正在死去,禽獸活的很滋味,它們占據(jù)村莊,城鎮(zhèn),有時候以人的姿態(tài)身形出沒。
武定皇帝隨著胯下的戰(zhàn)馬一路奔騰,他的身體像波浪一樣起伏不定,如他過去八年經(jīng)歷的浮浮沉沉。
有時候,他會停下來努力回想以前的事情,可是卻什么也想不清,唯一的解釋是那部分記憶太過慘痛,以至于記憶本身會殺死自己,記憶殺死記憶。
他想起了柯真惡和張真人給自己說過的話,說他大器晚成,八字過硬,身邊的人總會受他牽連,不得好死。
他回頭望了眼身后跟著的章東,還好,章麻子沒死。
真的只是因為宿命嗎?
如果不是劉招孫一意孤行,如果不是穿越者恣意妄為,那些人又怎么會死?
還好記不清了,如果讓他一個個數(shù)出死難者的名字,他也會發(fā)瘋,像那些被劈死的狗。
那么,人們不禁要問,到底誰才是禽獸呢?
是那些吃了人肉紅著眼睛的狗,還是揮刀殺死所有可能威脅自己的武定皇帝,以及追隨皇帝的這群人。
劉招孫不去思考這些問題,現(xiàn)在,他的一切都只聽從本能,像殘忍的雄獅,殺死一切闖入領(lǐng)地的人,殺死一切可能危害到妻兒的人,那人是流賊,是明軍,也可能是路旁紅著眼睛的狗。
前方地平線,終于出現(xiàn)一座城,一座他從未見過的大城。
左良玉的大營近在咫尺,營地四周升起縷縷炊煙。
人間的煙火,照亮了皇帝屠刀上的斑斑血跡。
他從地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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