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54章 玩火者（第1頁）

十一月初一日，京師京師乾清宮西暖閣。

一身皮弁服的朱由檢快步走到西暖閣正廳，兩個小太監(jiān)在前面打了對明角燈，西暖閣內(nèi)發(fā)出淡黃色光暈。

這種明角燈上下尖而中間橢圓，其形如棗，中間灌注鯨油，是遼東進獻宮中的新物件，相比普通蠟燭，鯨油燃燒更長，光亮更通透。

小太監(jiān)將明角燈掛在墻壁上，攙扶皇帝坐下，宮女上前給皇帝上茶，王承恩朝幾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都先退下。

朱由檢將茶杯放回茶幾，一口也沒喝，抬頭看時，正與王承恩四目相對。君臣兩人相視一笑，都顯得有些尷尬。

“圣上?！?/p>

王承恩低頭垂目，小心翼翼從懷中遞上一份火漆信奉。

朱由檢微微仰起頭，端起茶杯輕輕喝了口：“誰寫的？”

王承恩環(huán)顧四周，壓低聲音道：“圣上，河間府的張總兵····”

天啟皇帝身體微微前傾，接過密信，手指顫抖將信封拆開。

滿頁潦草字跡映入眼簾，朱由檢也顧不上張春無禮，對著宣紙低聲讀道：“自劉賊猖獗，侵犯神京，至今一年有余，主辱臣死！臣無日無夜不思剪除國賊，····今劉賊入秦，京師空虛，臣當親率三軍，入京勤王，掃滅國賊?！?/p>

朱由檢草草讀了一遍，抬頭望向王承恩，充滿疑慮道：“劉賊在京城的人馬都調(diào)往陜西了？你們何時和張春搭上線的，怎么沒向朕稟報？”

王承恩連忙跪下，向皇帝解釋道：“圣上，宮中人多口雜，宮女太監(jiān)中很多都是劉賊細作，臣未有十分把握，不敢輕言此事?！?/p>

朱由檢若有所思點頭，如今在皇宮之中，除了王承恩和徐光溥，他再無其他人可以信任。

徐光溥本是信王府長史，是朱由檢的心腹重臣，信王登基后，徐光溥升為東閣大學士，進入內(nèi)閣，他在內(nèi)閣中受楊鎬等人排擠，被開原勢力架空，也沒什么權(quán)力。

天啟皇帝沉思良久，最后搖頭嘆息道：

“前番劉賊在倭國征戰(zhàn)，宣府、大同精兵千里勤王，亦不能擊敗劉賊，如今只靠一個張春，怕是也難成事?！?/p>

經(jīng)歷上次“勤王”慘敗，朱由檢受到打擊太大，他身邊幾位心腹幾乎被護國公一網(wǎng)打盡，朱由檢對劉招孫的實力有了全新認識，單憑九邊明軍不是開原軍的對手，此后，劉招孫對皇帝的態(tài)度也明顯冷淡。

“朕不能輕易玩火，否則這次劉招孫不會再善罷甘休?！?/p>

王承恩見天啟皇帝猶豫不決，也不再多說什么，起身緩緩退下。

王公公剛走了幾步，天啟皇帝忽然叫住王承恩。

“王伴伴，聽聞倭國派來了使者，被劉招孫扣押在府上了。”

王承恩回頭望見朱由檢斑白的鬢角，不由一陣感傷，這位從小就在一起玩泥巴長大的玩伴，自從登基繼位后，便屢遭不幸，天天殫精竭慮，耗盡心神，十八九歲的人，竟有些遲暮的景象了。

“圣上，其實，來的不是什么使者，是幕府德川氏派來的公主，名叫德川千姬·······”

王承恩說了一半便停住不說，朱由檢稍稍揚起的臉又重新低垂下去。《牛關條約》的內(nèi)容，天啟皇帝當然知道，按照條約規(guī)定，倭國須在半年之內(nèi)將德川幕府的女眷送往北京城，嫁于明國皇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