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43章 大人眼中的故事（第2頁）

于生不緊不慢地說著。

「現(xiàn)在的關(guān)鍵問題是，要怎么找到黑森林最核心，最本質(zhì)的那部分一一我懷疑那并不是某個‘狼?！?/p>

小紅帽微微睜大了眼：「不是狼？」

「對于《小紅帽》而言，狼有什么特殊的呢？」于生平靜地反問道。

小紅帽呆了呆，似乎一下子沒跟上對方的思路。

「《小紅帽》，加書名號，」于生繼續(xù)開口，說著自己的想法，「既然‘童話’的本質(zhì)是‘故事集」，其每一個子集都是一個故事，那就意味著故事中的任何一個‘元素’都不可以單獨(dú)作為整個故事的「代表」，單獨(dú)的一只狼不行，單獨(dú)的一個獵人或者一個小紅帽也不行，甚至就連那片黑森林——-也不能代表《小紅帽》?！?/p>

小紅帽終于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模樣，她似乎理解于生所說的「本質(zhì)」是什么意思了。

「那片黑森林與這座山谷是不一樣的一一這座山谷中所生成的「饑餓」是它的唯一核心，這里原本的一切規(guī)則，甚至整個山谷環(huán)境，都是圍繞著‘饑餓」建立起來的，而這也是大多數(shù)‘常規(guī)’異域的特征，可是那座黑森林，它的規(guī)則異常復(fù)雜，森林中的任何一個‘角色’，包括小紅帽，大灰狼，外婆，獵人，或許還要算上那個神神叻叻的松鼠，都只是這個規(guī)則體系下的一個「環(huán)節(jié)’而已，是它的‘表面」部分?！?/p>

于生說著，抬起手在空氣中輕輕擺動，于是伴隨著一陣泥土與巖石的摩擦聲，小紅帽驚愣地看到平臺邊緣的一片地面突然隆了起來，緊接著那片地面便形成了一個小小的「舞臺」，一些由石頭塑成的、丑陋簡陋的東西在那舞臺上滾動奔跑著，其中一些很快崩解，但又有新的「演員」從舞臺中冒出來，繼續(xù)著盲目而毫無意義的活動。

「我是在見到曉曉的經(jīng)歷之后想到這些的，而你這個當(dāng)事人受限于‘小紅帽」的視角，反而很難注意到這點(diǎn)，」于生一邊操控著那個簡陋的小舞臺，一邊繼續(xù)對身邊少女說道，「你的注意力始終落在那只‘惡狼」身上，自然會把狼當(dāng)成是‘黑森林子集」中唯一且最終的‘反派」，但我站在故事外的視角——我發(fā)現(xiàn)我要?dú)⑺赖牟皇枪适吕锏姆磁伞?/p>

「或者換個說法，我已經(jīng)成功殺死一次‘反派」了一一那個吞噬了曉曉的狼外婆，它就是曉曉視角下的‘最終反派’，但在殺死它的過程中，我只感覺到—---空虛，黑森林沒有因?yàn)橐粋€狼外婆的死去而發(fā)生任何變化，狼群仍在，森林仍在，我能感覺到那些視線，曉曉下一次還是會落進(jìn)森林里，而一個新的狼外婆·—還是會在黑暗盡頭等著她。

「因?yàn)閷τ谶@個‘故事’而言，它的劇本從頭到尾都沒有受到任何損傷?！?/p>

平臺上安靜下來，小紅帽靜靜地看著那些仍舊在舞臺上滾動奔跑的石塊「演員」，終于在思索中開口：「所以，需要?dú)⑺赖氖沁@個「敵事」本身—

「對，故事，只不過不一定是‘殺死’它，因?yàn)楣适驴赡苁菤⒉凰赖模蛟S可以想辦法控制它，篡改它，甚至是肢解它，而要做到這些，就不能把目光局限在故事表面的‘演員」身上，而要找到整個故事的‘要害」，」于生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伸手指著那片簡陋的舞臺，「就像這個舞臺你覺得它真正的本質(zhì)和‘核心」是什么？」

小紅帽愜了一下，表情若有所思，卻好像一時間沒得到答案。

「答案就在你眼前啊，」于生笑了起來，抬手指著自己的腦袋，「是我啊?！?/p>

說著，他再次一揮手，于是那簡陋的泥土與巖石舞臺便砰然解體，又化作土塊與石頭，飛快地融入大地中。

小紅帽忽然反應(yīng)過來，猛地吸了口氣：「你是說，黑森林背后---有一個‘講故事的人」？！」

「不一定是個人，但一定是個‘源頭」，那可能就是‘童話’的本體，也可能是‘童話」延伸出來的一條觸須，」于生不緊不慢地說道，「早在第一次進(jìn)入那片黑森林的時候，我就一直在尋找著這條‘觸須’，本來這次我們找到了森林最深處的‘特殊小屋」，我以為這個觸須就在那，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它還不是，它只是舞臺的一個特殊角落而已一一我們?nèi)匀辉谖枧_的‘正面」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但那個塑造黑森林的東西，在舞臺的‘背面’躲著?！?/p>

「我—沒有想到你竟然想到了這么多，」小紅帽面帶驚異地看著于生，「我以前從沒有這樣思考過黑森林的事情?！?/p>

于生笑了起來：「因?yàn)槲沂莻€可惡的大人，可惡的大人總是會用這種絲毫不有趣的理性思維來戳破孩子們的故事，我們最常用的一句話就是一一‘這都是人編的」。

小紅帽呆了呆，忽然也笑了起來：「所以童話才不喜歡大人。

「沒關(guān)系，我本來就不是讓它‘喜歡」的，」于生站了起來，拍拍手，「好了，郊游時間結(jié)束，小孩子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