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這個只見過一面的“蘇老師”要跟自己說什么,于生還是讓其他人先離開了房間。
現(xiàn)在,房間中只剩下兩人——于生坐在床前,有些好奇地看著眼前這位由交界地理事會派來的年輕雇員。
“你想跟我說什么?”
蘇老師倚靠著床頭,她的氣色比剛才又好了一點:“謝謝你把曉曉帶了回來……雖然我到現(xiàn)在還不能理解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p>
于生笑了起來:“哦,這沒什么,畢竟當時那個情況我肯定不能放著不管?!?/p>
“你是在調(diào)查‘童話’的事情嗎?我指的是……那個‘異域’。”蘇老師突然說道。
于生愣了一下,似乎不知道對方為何突然提起這么一句。
對面的年輕“老師”卻也沒有在意他的回應,她只是頓了頓,便自顧自地繼續(xù)說道:“我已經(jīng)在這座孤兒院工作五年了——雖然在交界地大部分涉及到超凡領域的事情都由特勤局來處理,但理事會的其他部門中也有專門與那些超自然現(xiàn)象打交道的人員,我作為他們中的一員,被派到這里擔任那些孩子的‘老師’……
“你知道嗎?這座孤兒院里一直在發(fā)生類似的事情,會有孩子突然‘離去’,有時候在睡夢中,有時候在課堂上,甚至有時候……前一秒他們還在開心地和你分享著繪本上的故事,還在問你下課之后可不可以吃冰激凌,然后突然間,他們就不說話了,就像被什么東西猛地拽進了另一個世界——有時候,他們還來得及哭一下,但更多的時候,他們都來不及呼救和流淚……
“在十歲以下的孩子身上,失控總是會突然發(fā)生,我接受的培訓要求我必須在十分鐘內(nèi)發(fā)現(xiàn)那些出現(xiàn)異狀的孩子并把他們送到最近的隔離間,還要在這個過程中安撫和引導其他孩子,以防止恐懼蔓延出去。最初,我手忙腳亂,但幸好有那些孩子們中的‘家長’在提供幫助……
“給他們上課的時候,我的目光掃過那些小家伙,腦子里想的卻總是這些——這一個有些沉默,是不是有危險?那一個在皺眉,是不是已經(jīng)感覺到不舒服?有一個孩子來的晚了一些,是不是已經(jīng)出事?今天教室里來了十二個孩子,明天還會是十二個嗎?
“我的同事們,大多沒辦法在這里堅持太久……他們都是很有理想的人,在最初來到這里的時候,也都曾充滿自信,我們知道孤兒們是因為缺乏‘保護’和‘牽絆’才被‘童話’侵蝕,我們覺得只要給他們足夠的關愛,盡可能像對待家人一樣保護他們,多多少少就可以讓情況變好一點,但就像我說的……能堅持下來的人還是很少很少?!?/p>
于生沒有打斷對方,盡管這位蘇老師跟他絮絮叨叨的這許多東西都好像有點“跑題”,他還是安安靜靜地聽著。
不過就在這時,年輕的理事會雇員卻忽然反應過來,她停下那些回憶,臉上露出一絲歉意:“抱歉,我本來不是想跟你說這些的,這聽上去好像只是在跟你抱怨工作……”
于生不在意地擺了擺手:“沒關系,這也有助于我側(cè)面了解這座孤兒院中發(fā)生的事情?!?/p>
蘇老師輕輕點了點頭,隨后略一定神,組織了一下語言,這才將話題拉回正軌:“……我其實是想說,如果你接下來真的是想調(diào)查‘童話’的事情,最好是先去找一趟特勤局——看能不能借調(diào)一下他們那邊的檔案,重點是七十年前的檔案?!?/p>
于生的表情頓時變化,他下意識地向前傾了傾身子:“……為什么?”
“我不知道小紅帽有沒有跟你提起過,”蘇老師慢慢開口,“在很久以前,理事會和特勤局曾經(jīng)嘗試過通過直接接管所有‘特異孤兒’的方式來解決‘童話’的影響?!?/p>
“這個她跟我說過,”于生立刻點點頭,“而且她還跟我說,這個計劃很快就失敗了——因為‘童話’對成年人有強烈排斥,所以出了大事?!?/p>
“是的,失敗了,死了很多人,包括一大批特勤局干員和最資深的深潛員,但他們也留下了很多資料,成年人接觸‘童話’之后所產(chǎn)生的各種‘反應’的資料,這些資料就在特勤局的檔案庫里,”蘇老師說到這,略微頓了頓,“嚴格來講,這應該是目前世界上僅有的,關于‘童話異域’在高活躍度情況下的‘深層觀測記錄’,而且最重要的……這批資料是以‘成年人’和‘探索者’的視角記錄下來的,對你而言,這種視角的資料可能比小紅帽她們的‘經(jīng)驗’更有參考性?!?/p>
于生一聽,眼神瞬間嚴肅起來:“那這真是太有用了——七十年前的檔案對吧?”
蘇老師點了點頭,不過神色間又有些糾結(jié):“但最大的問題是這份檔案有保密等級,尋常的靈界偵探恐怕很難申請到調(diào)閱權(quán)限——而我所在的部門和特勤局又不是一個系統(tǒng),我這里很難幫上忙。不過你成功從黑森林中帶回了一個孩子,說不定可以以此引起特勤局的注意……”
“額,那倒是不用那么麻煩,”于生聽到這,表情變得有些微妙,一邊嘀咕著一邊拿起手機,“我……倒是在特勤局認識一些比較管事的人。你稍等啊我問問,應該可以借到?!?/p>
他這次說話很是有分寸,倒是沒有在剛認識的人面前直接把百里晴的名字給說出來,不過眼前的“蘇老師”顯然是誤解了什么,她看到于生準備打電話,趕緊又補充了幾句:“我還是建議你走正規(guī)途徑,特勤局制度很嚴格,比理事會的一般部門都要嚴,尤其是他們那個局長,鋼鐵面癱……”
結(jié)果她這邊話音還沒落,于生已經(jīng)手快地直接撥出了最后聯(lián)系人的號碼,而且對面幾乎是秒接:“喂?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