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自大地墜落,墜向天空。
李林和他的特勤局同事們站在夜空下,就像被無形的手牽引著一般仰起頭,
呆呆地注視著那道在天空中緩緩上升的光芒,看著它越升越高,并從內部逐漸開始分崩離析,而在這個過程中,不止一個人腦海中突元地映出了某些「幻象」一一他們感覺那團光好像突然變成了一個銀白色的巨大金屬造物,如一枚中部膨大的「種子」一般,其尾部還有著數(shù)個發(fā)光的圓環(huán)結構,它從孤兒院的院子里升起,卻又在下一個瞬間變得無比龐大,龐大到足以覆蓋整片天空。
他們又感覺那團光中生出了血肉,它變成了一個怪異而扭曲的生物,這生物似乎是由數(shù)不清的各樣肢體混合而成,它向著天空伸出無數(shù)條手臂,又漸漸融化于光芒。
李林感覺自己看到的是一塊石頭,巨大的,不規(guī)則的,表面覆蓋著苔蘚與嫩苗的石頭,它越飛越高,還唱著來自遠方的破碎歌謠,它說它來自星空,要在大地上播種,而現(xiàn)在一切已經結束,種子到了回家的時候于是它便向著星空墜去。
光芒分裂了,化作數(shù)不清的灼熱焰流,就如倒飛的隕石雨一般在交界地上空加速,而后它們又在這個過程的后半段發(fā)生進一步分裂,一部分繼續(xù)向著天空「墜落」,另一部分則輕飄飄地脫離了主要碎片的軌跡,開始向著遠方下降。
百里晴雙手抱胸,站在地上靜靜地看看這一幕,她的眼睛追蹤看那些在天空分裂的每一塊碎塊,分析著它們之后可能的落點,而后拿起了手機。
「小宋,派幾支回收部隊,其中一支你親自帶隊。嗯,有一部分碎片可能會墜落在交界地內部,在‘郊區(qū)’,稍后我把大致范圍發(fā)你一一做好最高等級的防護,現(xiàn)在還不能確定天使解體之后的殘骸是否有害」
胡貍和艾琳就站在百里晴身旁不遠處,倆人也一起仰著頭,過了好一會,胡貍才小聲嘀嘀咕咕著:「真壯觀。」
「就這么沒了,」艾琳撇了撇嘴,又扭頭看向孤兒院的方向,「——-這地方也差不多被夷為平地了?!?/p>
「小紅帽他們可能要在山谷里住很久了,」胡貍想了想,「也不知道恩公那里情況怎么樣?!?/p>
「誰知道呢,不過他現(xiàn)在肯定很忙,搞定了兩個異域的「連接」之后多半還得去山谷里一趟,」艾琳抱著胡貍的尾巴往上爬看,「哎呀別擔心了,他忙完了肯定回家的,咱們先回去唄,去家里等他」
胡貍尾巴一抬,把艾琳卷起來抱到懷里:「好!回家給恩公做早飯!」
「你等會,不打個車嗎?」
「恩公說過,這個時間不會有車的,不過沒事,我認識路!」
「哎不是,特勤局這么多人在這兒呢,找他們蹭個車也行啊,他們這時候絕對上趕著來幫咱—
「我認識路!我鼻子很好用!」
「”—你至少把尾巴收起來!還有別突然跑——臥槽啊啊啊啊-
—
轟鳴聲在夜幕下迅速遠去,在一群特勤局干員目瞪口呆的注視中,兩條腿倒騰出七十邁的炸街狐貍抱著個哎兒哇亂叫的人偶一騎絕塵·
現(xiàn)在,一切都安靜下來了。
小紅帽的狼群已經消退,國王的騎士團和冒險者們也已撤離,還有多蘿西的反抗軍,白雪公主的雷霆泰坦當無形中的幕落下,故事的主人公們便離開了這滿目狼藉的舞臺,就像每一個故事結尾所講的那樣一一接下來,他們要過上美好的日子了。
只有舞臺,還要在硝煙散去之后的余熱中漸漸冷卻一段時間。
那道巨大的裂隙正在從上到下漸漸崩解,消散。
于生爬到一處土坡上,在一株被燒成焦炭的巨樹旁默默坐了下來,望看這片面目全非的焦土一一曾經的黑森林已經被燒成灰,泰坦的力量撕裂了這片大地,轟炸留下的彈坑又在那支離破碎的地表上留下了數(shù)不清的疤痕,而天空”—
天空就像一塊破破爛爛的鏡子,此刻正歪歪斜斜地「搭」在森林上方,大片大片的黑暗裂縫令它看上去有些恐怖,而在那些仍然亮著的區(qū)域,有一部分穹頂還覆蓋著淡漠的黃昏,其他地方則可以看到倒映著的城堡、農田與鄉(xiāng)村。
有碎片從云端墜下,于生伸手接住,看到那是一片破裂的藍天,壁爐的火光在這塊碎片邊緣歡快地跳躍著,發(fā)出輕微的啪聲。
他隨手把這塊交錯而破碎的藍天插在了旁邊的地面上,讓它緊挨著「王后」的腦袋一一現(xiàn)在那顆頭顱已經變成了一塊開裂的石頭,額頭插看一把帶有貓貓頭徽記的短劍。
獵人站在一旁,這個空洞虛無的身影仍然穿著ta那一身獵裝,望著已經化作灰燼的黑森林,ta什么也沒說,只是長久地沉默著。
松鼠則從附近的灰燼中跳了出來,她抖掉身上的塵土,輕巧地跳到于生的膝蓋上,把一個小小的東西塞進于生手里:「給!我在附近的土堆里找到的!」
于生翻開手掌,看到那是一顆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