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島就看到一匹烏黑色的高頭大馬擠開凌亂的馬群朝他狂奔而來,及至眼前時縱身一躍!健碩的馬腹從他頭頂飛跨過去,馬上蒙著面罩的男人俯身朝他伸出手:“上來!”
他怔愣舉手,一米七八的成年男性就這樣被那人用一只手輕松拽上馬背。
很多年后,沈月島忘記了關(guān)于那個人的很多往事,甚至他那一大串名字的前綴,都無法忘記他俯身來救自己時,唯一露出來的一雙灰綠色眼睛,那里面承載著太多情緒。
淡漠的,慈悲的,目空一切,同時又心懷悲憫。就像貝爾蒙特的湖泊,包容著草原上每一個不太穩(wěn)重的孩子。
當(dāng)然,更令他難忘的是,那人把他帶到安全的地方后就拿馬鞭照著他后背狠狠甩了一記,疼得他在床上躺了三天。
因為沈月島并不屬于馬隊,他是偷偷混進(jìn)去的沒有經(jīng)過訓(xùn)練的“生手”,出任何意外都要馬隊負(fù)責(zé)。
之后等他真的被馬隊接納,才從其他獵手口中聽到兩條鐵律。
第一,不要去招惹阿勒,他脾氣很不好,你違反他的規(guī)矩,他會用馬鞭抽你。
第二,阿勒是貝爾蒙特的昆吉(勇士),他會守護(hù)每一個追隨他的伽伽(孩子)。
不幸的是,這兩條沈月島都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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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被黃沙吹散,沈月島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一張陌生的臉湊到自己面前。
他條件反射地扣住對方手腕。
“臥槽疼疼疼——要斷了要斷了!”
“你是誰?”沈月島警惕地盯著他。
“我是深哥的弟弟!你之前受了傷還記得嗎,是我一直在照顧你!不要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兇人!”小孩兒聲音聽起來可委屈。
沈月島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一遭,又抬眼在房間里環(huán)視一圈,直到看到窗外的紅楓林才確認(rèn)這是霍深的地方,松開手:“抱歉?!?/p>
小亨甩著手不滿地嘟囔:“你是什么人啊,看著像個病秧子結(jié)果手勁兒這么老大。”
沈月島沒說話,想要坐起來,卻感覺不到雙腿的存在,腰以下仿佛憑空消失了。
??怎么回事?
霍深趁他昏迷把他腿砍了?
“哎先別動!你腿上有傷,還發(fā)了幾天高燒,要好好養(yǎng)著?!毙『嗾f。
沈月島點頭,靠坐在床頭,看向男孩兒:“勞駕,您怎么稱呼?”
“啊,你叫我小亨就好?!贝笱劬π【砻哪泻⒆有ξ?,臉上還頂著一道剛睡醒的印子,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你不用慌,哥馬上就——”
話沒說完,窗外響起圣約克教堂的鐘聲。
“鐺——鐺——”
沉悶的轟鳴在街道內(nèi)回蕩,激起一群停在屋頂?shù)陌坐潯?/p>
小亨索性把窗打開,幾只鴿子撲騰著翅膀來到窗前,帶起的涼風(fēng)中夾雜著路邊小攤的糍粑糕味道,把沈月島肩頭的長發(fā)吹散。
“能幫我梳下頭發(fā)嗎?”
他手上有傷,可頭發(fā)亂飛又很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