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師公
正當群情洶涌之時,一名書生突然分眾而出,沖了上講壇,振臂高呼道:“諸位同學,天下稅收三分出自鹽業(yè),鹽稅乃國庫的重要收入來源,權貴勛戚勾結戶部的害群之馬虛開鹽引,不僅破壞了開中法,還嚴重損害了鹽稅收入,據(jù)說戶部已經(jīng)將鹽引虛開到十年之后了,大大超出了各地鹽場的產(chǎn)量,那些真正的鹽商拿著鹽引,得十年后才能拿到鹽,而那些權貴勛戚卻能馬上支取,何其不公也!
戶部虛開鹽引,寅吃卯糧,而獲利的卻是那些權貴勛戚,中飽私囊,損公肥私,猶如谷倉之碩鼠,長此以往,必國將不國,我大晉危矣!
同學們,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吾等不能再坐視不管,憑由這群碩鼠禍害國家了。在下蘇州府張溥不才,欲與在座諸位有識之士共勉,在此呼吁大家積極上書,向圣上請愿,嚴查戶部貪腐官員,嚴厲懲處借鹽引牟利的權貴勛戚,固本清源,還我大晉朗朗乾坤?!?/p>
賈環(huán)和盧象升吃驚地對視一眼,因為此時沖上臺的這名書生正是張溥,南直隸的鄉(xiāng)試第五名,也是應社的創(chuàng)辦人
話說這個張溥當初在鹿鳴宴之后,還想拉賈環(huán)和盧象升入社呢,不過當時林如海病危,賈環(huán)和盧象升一出門便急急趕往揚州,所以張溥根本沒來得及邀請兩人入社。
張溥此人口才了得,極擅長組織和交際,此刻他的才能便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了,這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鏗鏘有力,頓時引來滿堂喝彩。
這時,張溥還取出了紙筆,顯然早有準備了,只見他將紙鋪在地上,大聲道:“茍利國家生死矣,豈因禍福趨避之。我張溥不怕死,自然也不怕得罪滿朝權貴勛戚,如今在下帶頭聯(lián)名上書,在座諸位若有意愿者,便在這上面署上自己的姓名,以壯聲威!”
張溥說完便提筆跪地,在紙上沙沙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仰天大笑:“雖千萬人,吾往矣,壯哉壯哉!!”
“好,天如兄,算我一個!”
“也算我一個!”
“我也來!”
吳偉業(yè)、張廷樞、吳昌時這三人率先沖上臺,提筆在紙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時間,在場的年輕書生均熱血沸沸騰,紛紛涌上前簽名,竟把講壇圍得水泄不通,就連盧象升也躍躍欲試,要不是賈環(huán)依舊安坐不動,只怕他也跟著圍上去了。
柳毅此時同樣無動于衷,他轉首問道:“賈案首可認識這個張溥?”
賈環(huán)點頭道:“張溥、楊廷樞、吳昌時、吳偉業(yè)均是南直隸的新科舉人,同年之誼,不久前才一起參加鹿鳴宴,自然認識。”
盧象升補充道:“子明是解元,楊廷樞是亞元,張溥是五經(jīng)魁,吳偉業(yè)第九,吳昌時第六十名?!?/p>
柳毅聞言面露訝色,嘆道:“那都是滿腹才學之人,可惜了!”
賈環(huán)好奇地問:“守正兄何出此言?”
柳毅沒有回答,反問道:“賈案首和建斗兄為何不去署名上書?”
賈環(huán)搖了搖頭道:“我向來不參與這種事?!?/p>
柳毅不由想起前事,那次在鴻雁樓事件中,兩名神機營的大頭兵失手開槍傷人,激怒了一眾書生,大家邀賈環(huán)同去神機營門前示威,但后者卻斷然拒絕了。
“守正兄為何不去署名?難道不認同張溥所講?”賈環(huán)此時反問道。
柳毅搖了搖頭道:“張溥講得不錯,但把矛頭對準戶部卻不見得是好事,而且……”
柳毅還沒說完,身后卻有人接口道:“而且此舉過于激進,牽涉甚廣,只怕會引起朝野動蕩,最后得益最大者不過東林一系罷了?!?/p>
大家轉首望去,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孫承宗竟站在了身后,此外,孫承宗身邊還有數(shù)人,看那衣著應該都是疊翠書院的學生,其中一個正是張芝龍,表字如歸,也是當年一起參加府試和院試的疊翠書院考生,由于性子豪爽率直,所以賈環(huán)對他和柳毅的印象最深。
“學生見過座師!”賈環(huán)和盧象升忙站起來向?qū)O承宗見禮。
孫承宗捋須道:“不必多禮?!?/p>
這時柳毅竟對著孫承宗拱手道:“見過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