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議和
沈陽似乎比錦州更冷一些,盡管宮殿內燃著三只巨型火爐,汗座上也鋪著厚厚的虎皮,但努爾哈赤仍然覺得很冷,冷得入心入肺的那種,所以整個人卷縮在皮裘里,精神萎靡,仿佛一頭老掉牙的獅王,再也不復往日的威風。
以代善為首的八大貝勒……不,應該說七大貝勒更準確一些,因為寧遠一戰(zhàn),三貝勒莽古爾泰失手被擒,如今已經成了賈環(huán)的階下囚,所以此刻并不在場。
以代善為首的七大貝勒,此時皆憂心忡忡地看著汗座上的萎靡不振的努爾哈赤,大家都心知肚明,父汗雖然年近七十,但身體一直十分硬朗,根本不畏嚴寒,如今顯是因為受了內傷才會如此,到底能不能熬過這一冬,還未可知!
殿內十分安靜,除了殿外的風聲,就是火爐里的炭火燃燒時所發(fā)出的輕微爆響。也不知過了多久,汗座上的努爾哈赤才如夢初醒地睜開眼睛,問道:“都到齊了?”
大貝勒代善答道:“回汗父,貝勒們都到齊了,您有什么吩咐?”
努爾哈赤用渾濁的雙眼環(huán)掃一遍,有點不悅地道:“為何不見莽古爾泰?”
眾人不由面面相覷,看來父汗真的病糊涂了,四貝勒皇太極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父汗忘了?五阿哥在寧遠一戰(zhàn)已失手為晉軍所俘?!?/p>
努爾哈赤呆了一下,這才憶起了前事,一股悲憤憋屈頓時涌上心頭,想自己縱橫沙場幾十載,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豈料日前竟在一個十來歲的毛頭小子手下吃了此等大敗,喪師失地,連兒子也被對方俘虜去了!
沉默了片刻,努爾哈赤才平復了心情,問道:“晉軍如今有何動向?”
多爾袞答道:“回汗父,晉軍近日正在加緊修筑城池和堡壘,并且在遼河一線屯駐重兵,隨時可能渡河進攻?!?/p>
努爾哈赤此刻似乎清醒了起來,篤定地搖頭道:“賈環(huán)剛拿下遼西諸城,嘗未站穩(wěn)腳跟,而且隆冬將至,進攻的可能不大。”
阿敏忙道:“既然如此,大汗何不趁賈環(huán)立足未穩(wěn),立即派兵反攻?上次大汗若聽臣的,一早拿下寧遠城,何至于讓賈環(huán)坐大!”
皇太極搖頭苦笑道:“此一時非彼一時了,寧遠一役,我大金精銳十去其五六,拿什么反攻?別忘了,這次晉軍是在野戰(zhàn)中擊敗我們的,跟以往不一樣。以父汗之威親率精銳之師嘗且敗北,而如今晉軍正士氣如虹,我軍此時若渡河反擊,無疑于以卵擊石?!?/p>
阿敏冷哼一聲,不服氣地道:“晉狗大敗于我軍已經不是一兩次了,近日只是僥幸勝了一局,你便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未免太懦弱了些!”
皇太極平靜地道:“我并非長晉軍志氣,滅自己威風,不過是實事求是罷了,如今的情況便是如此,倘若晉軍渡河來攻,我們還有七八成勝算,若我們倒過來渡河反攻,晉軍以逸待勞,背城而戰(zhàn),最后我軍必敗。”
阿敏聞言沉默了,當日寧遠一戰(zhàn),明軍便是背城而戰(zhàn),依靠火炮之威占盡了便宜。
這時皇太極又續(xù)道:“另外,我不久前收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朝鮮、喀爾喀部、科爾沁部已經背叛了我大金,派出使者前往錦州了?!?/p>
阿敏勃然怒道:“這些兩面三刀的卑鄙小人,當初就應該直接把他們滅了,大汗,我這就領兵去攻打喀爾喀部!”
努爾哈赤此刻反倒平靜了,其實早在寧遠戰(zhàn)敗后,他便預料到會有這種后果,不過這些墻頭草并不足為慮,即便倒向大晉也不敢真的與大金為敵,將來只要風向一變,這些家伙仍然會匍匐在自己腳下搖尾乞憐。
不過,努爾哈赤對自己的傷沒把握,能不能熬過冬天還未可知,所以當務之急是安排好身后事,否則自己若有不測,怕是要出大亂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