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師兄弟都笑了起來,同時均向賈環(huán)投去崇拜的目光。正所謂: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在座諸位都是經(jīng)歷了無數(shù)個寒窗苦讀的日夜,歷盡千萬難劫才取得科舉功名的人,自然知道其中的艱難,能僥幸通過就不錯了,像賈環(huán)這般豪取六元,簡直難比登天。
這時,柳毅忽然道:“子明不知道煌言師弟的父親是誰?”
賈環(huán)搖頭道:“還未請教!”
張芝龍笑道:“此人乃原金陵水師參將,后來被調(diào)到覺華島,在子明麾下效力,子明應(yīng)該相當(dāng)熟識才是。”
賈環(huán)愕了一下,原來張煌言竟是水師參將張圭章的兒子。此時孫承宗也面露訝然之色,顯然也不知此事,可見這對父子真夠低調(diào)的。
“原來張師弟竟是張參將之后,令尊可真能藏,家有千里駒竟從來未曾提及。”賈環(huán)開玩笑般道,張煌言則連道不敢。
酒過三巡,菜嘗五味之后,大家的關(guān)系更加熟絡(luò)了,便聊起朝中的時事來。
張芝龍是個話嘮,而且為人正直,難免心直口快,豈料迭翠四張中的張義俠更有過之而無不及,當(dāng)真是人如其名,而且性格更加耿直,剛烈如火,這兩人湊到一塊,很快便大罵起東廠來,并且指名道姓,直斥東廠提督史大用為閹賊!
只聽張芝龍罵罵咧咧地道:“自從東廠成立便沒干過好事,才短短幾年間,就搞得滿朝烏煙瘴氣,百姓怨聲載道。”
張義俠憤然道:“何止,如今簡直是民不聊生了。自打皇上派遣礦監(jiān)稅監(jiān)到全國各地,以史大用為首的閹黨權(quán)力越來越大,借著監(jiān)稅為由,胡作非為,無惡不作,巧立名目,肆意加稅攤派,百姓不堪重負,苦不堪言,就連不少地方官員和士紳也深受其害,彈劾的奏本多如牛毛,可是皇上卻置之不理,縱容閹黨為惡,長此以往,國將不國,我大晉危矣!”
張義俠剛開始只是罵閹黨,最后更是將矛頭直指乾盛帝,眾人不由都面色微變。柳毅向來穩(wěn)重,連忙低聲提醒道:“俠之慎言,小心隔墻有耳!”
如今的東廠權(quán)勢薰天,比之錦衣衛(wèi)時不知霸道多少倍,不用經(jīng)過司法部門,隨時隨地都可以抓人入詔獄折磨,別說普通百姓,即便是官員也談之色變。
不過這張義俠人如其名,剛正俠義,不畏強暴,只聽他慨然道:“怕什么,本人說的都是事實,我張義俠鐵骨錚錚,即便在圣上面前也敢犯顏直諫,難道還怕他閹黨不成?呸!”
“好!”張芝龍不由撫掌喝彩,然而就在此時,雅間的門卻被人粗暴地一腳踹開,幾名身穿便衣的東廠番子殺氣騰騰地沖了進來。
柳毅和張芝龍等人都不由面色微變,暗叫不妙,因為為首那人他們均認得,正是東廠的九檔頭羅橫。
話說東廠共有十名檔頭,人稱“東廠十狗”,乃東廠提督史大用麾下的十個得力爪牙,這個羅橫排行第九,兇橫殘暴,奸詐狡猾,敲詐勒索,欺男霸女,逼娘為娼,端的是無罪不作,這些年不知多少百姓和書生遭了他的毒手。
原來這個羅橫是專管坊間輿論的,平時把手下的爪牙發(fā)散出去,專干聽墻跟的暗事,他自己也不分晝夜黑白的,終日在街頭上游逛,最愛往茶樓酒館、市集窯子里鉆,躲在暗處聽別人閑話,逮著個由頭便亮明身份訛?zāi)悖裁囱曰蟊?、污蔑朝廷命官、詆毀朝政等,反正罪名千種,總有一款適合你,識趣的便交銀子放人,不識趣的或者沒錢的,直接抓回東廠大牢折磨個死去活來,痛不欲生。
這外羅橫出身底層,本是個市井混混,大字不識一個,卻特別憎惡識文斷字的讀書人,所以特別喜歡向書生下手。在他看來,這些書生由于讀書識字,一個個自鳴不凡,只要聚在一起就喜歡指點江山,高談闊論,針砭時弊,或者發(fā)發(fā)勞騷什么的,往往一抓一個準。
所以短短兩年間,不知多少書生遭了羅橫的毒手,奈何東廠勢大,胳膊擰不過大腿,只要被抓著,只能自認倒霉,錢消災(zāi),實在沒錢,那只能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