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雪景雖然很美,但賈環(huán)卻是禁不住皺起了劍眉,這一場大雪下得不是時候啊,不知寶姐姐的船到哪兒了,若是運河封凍,只怕是要耽擱幾日行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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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屋里,爐里的炭火已經(jīng)燒得很旺很旺,但賈老太君還是覺得冷,讓人加了一件大麾披著,炭火的紅光映照著她那張溝壑縱橫的老臉,忽明忽滅。
良久,賈母才嘆了口氣,問道:“義忠親王老千歲是什么時辰?jīng)]的?”
賴大家的凜然道:“聽說是昨日未時,義忠親王老千歲剛沒了,皇上的圣旨便至,闔府上下全部收押入大牢,凡膝下王子王孫皆貶為庶民,擇日問斬,婢仆家奴皆貶為賤籍,沒入教坊司?!?/p>
賈母也是經(jīng)歷過大風浪的人,但此刻也凜然沉默了,房間內(nèi)似乎也更冷了,鴛鴦和琥珀等大丫環(huán)的臉色都是蒼白蒼白的。
又過了良久,賈母才嘆了一聲道:“剛下過一場大雪,天寒地凍的,地上也滑,讓寶玉今天不要上學去了,在家里好好待幾天吧,也叮囑環(huán)哥兒,無事不要往外面亂跑,勤奮用功,準備明年的春闈大比才是正經(jīng)?!?/p>
“是!”賴大家的福身退了下去。
此時的榮國府榮禧堂內(nèi),賈政、賈赦、賈珍、賈璉、賈蓉等賈氏一族的成年男子齊聚,人人神色凝重,惶恐不安。
“老爺,宮里可有消息傳出來?”賈珍忐忑不安地問。
義忠親王老千歲說沒就沒了,最恐懼的自然要數(shù)賈家之流的勛貴家族,天威難測啊,誰知道下一個倒霉的會是誰呢!
賈政眉頭緊鎖,搖了搖頭表示還沒有消息,眾人的內(nèi)心便更加不安了,尤其是賈赦,因為義忠親王所涉及的罪名之一就是轉(zhuǎn)賣鹽引牟利,而賈赦也干過這種事,雖然獲利不算多,可一旦被查出來,恐怕照樣吃不了兜著走,現(xiàn)在以東林一系為首的文官集團正在興頭上,趁著那股勢瘋狂攻擊舊勛貴集團,聽說彈劾的奏本已經(jīng)堆積如山了。
如今在場之中,官職最高的就要數(shù)賈政,所以大家都等著他拿主意,然而賈政本就是才能平庸之輩,此刻也沒什么好辦法,沉吟了良久才叮囑道:“這段時間大家都盡量少出門,行事需謹慎低調(diào),切莫與他人爭執(zhí),等過了這段非常時期再說?!?/p>
賈珍賈璉等人均凜然應諾,忐忑不安地離開了榮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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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huán)的擔心并非多余,一場暴雪過后,運河確實凍住了,薛家所乘的船只被困在距離通州城約莫五十里外的一處河道上。幸好經(jīng)過一番打聽得知,附近有一座小鎮(zhèn),于是決定棄船登岸,只留數(shù)名家仆看管船上的財物,其余人等全部到鎮(zhèn)上的客棧投宿。
由于昨夜的一場大雪,積雪過膝,道路極為難走,盡管小鎮(zhèn)離得不遠,但眾人還是了半天時間才抵達鎮(zhèn)上的客棧。
且說薛姨媽、寶釵和寶琴等人在客棧入住后,都累得七葷八素的,草草吃完晚飯,稍稍梳洗便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