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寶琴求救
這一日,賈政官復(fù)原職返回家中,恍如隔世,先到后宅拜見了賈母,母子二人劫后重逢,免不了又痛哭了一場,在場的王夫人、賈寶玉、賈探春、李紈和賈蘭等人也跟著抹了一把眼淚。
歷經(jīng)此劫,賈政整個人似乎老了許多,也許是被關(guān)了兩個月,營養(yǎng)不良的緣故,人瘦了,背佝了,臉上的皺紋也多了,給人的感覺頹唐而畏縮。眼見如此形景,饒是賈環(huán)一向?qū)@個便宜老子不太感冒,此刻也心有慽然。
賈政給賈母磕完頭起來,小心翼翼地對著皇城的方向抱拳道:“孩兒此番蒙受皇恩,得以無罪釋放,且官復(fù)原職,當(dāng)真是皇恩浩蕩也!作為臣子,銘感于內(nèi),然而家門不幸,出了造反逆賊,讓祖宗蒙羞,也愧對皇恩。盡管皇上并未下旨收回咱們家的府邸和園子,孩兒認為也應(yīng)該主動上繳才是,老太太以為如何?”
賈政的政治才能本來就平庸,經(jīng)歷了這次險遭滅門的政治風(fēng)波后,顯然嚇破了膽,變得更加如履薄冰,竟提出要把賈家祖上傳下來的府邸,以及大觀園主動上交。
一時間,在場的主子和奴才都變了面色,正所謂破家值萬錢,即便家里再破舊,總算有個落腳棲息的地方,有一片屋頂遮風(fēng)擋雨,要是連家都沒有了,那就真的成了喪家之犬了。
賈母皺眉道:“我也知道政兒你的顧慮,那園子上交便上交了吧,可是連這祖宅也上交了,這一大家子近兩百口人住哪里?”
賈政這時也犯難了,目光望向賈環(huán),然而后者卻故意不鳥他。賈政尷尬地輕咳一聲,問道:“環(huán)哥兒,你怎么看?”
當(dāng)一個父親對兒子說話用商量的語氣時,說明兒子長大了,而當(dāng)一個父親對兒子說話唯唯諾諾時,說明他真的老了。
賈環(huán)搖了搖頭道:“老爺要向皇上表忠心,只上交園子即可,上交祖宅實沒這個必要,甚至適得其反?!?/p>
賈政皺眉不解道:“這是為何?”
賈環(huán)直言道:“第一,宅子是祖產(chǎn),乃祖上傳下來的基業(yè),若輕易拋棄,愧對列祖列宗。第二,若把宅子上交了,咱們家近兩百口人將流落街頭,倒顯得皇上不近人情了。第三,老太太將耄耋之年,流離失所,于心何忍?
須知我朝以孝治天下,老爺此舉為表忠心,卻妄顧孝道,實乃陷皇上于不仁不義之舉也,試問皇上又豈會高興?指不定還覺得老爺過于虛偽,惺惺作態(tài)?!?/p>
賈政不由面紅耳赤,同時出了一身冷汗,訕然道:“環(huán)哥兒言之有理,看來是我考慮不周了,既然如此,那便只上交園子吧?!?/p>
賈環(huán)卻還是搖頭道:“皇上既然沒有下旨查封收繳,老爺實沒必要多此一舉,徒生事端,只做好自己的本份即可,如今正是多事之秋,皇上日理萬機,還忙不過來呢,低調(diào)行事才是上策,實沒必要往皇上眼前湊,自找麻煩!”
賈母點頭道:“環(huán)哥兒說得在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p>
賈政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輕咳了一聲道:“既然如此,那也罷了?!闭f完深深看了賈環(huán)一眼,雖然覺得這逆子說得在理,但還是有點生氣,眾目睽睽,也不給你老子留點面子,孽障!
在場一眾主子奴仆卻都松了口氣,老爺有時真的迂腐得讓人無語,虧得有環(huán)三爺在,要不然大家都成了沒地方住的喪家之犬了。
這時,林之孝家的走進了賈母屋里,對著賈環(huán)道:“環(huán)三爺,蝌二爺和琴姑娘來了,請見環(huán)三爺?!?/p>
“琴丫頭來了?快帶她進來?!辟Z母十分喜愛薛寶琴,當(dāng)初還是想掇合她和賈寶玉呢,卻得知寶琴已經(jīng)許了人家,這才作罷。
很快,薛蝌和寶琴兄妹被帶了進來,后者撲入賈母懷中便哭了起來:“老祖宗,求你快救救伯娘和寶姐姐吧?!?/p>
賈環(huán)心里咯噔一下,連忙問旁邊的薛蝌怎么回事。
薛蝌紅著眼頓足道:“都是蟠大哥買了那六品東城兵馬司指揮惹的禍啊,昨日一隊官兵沖進家里,說蟠大哥是反賊骨干,把伯娘和寶姐姐給抓了,家里一切財物也全抄沒了,虧得我和妹妹是堂兄妹,不在夷三族之列,這才僥幸逃過一劫?!?/p>
賈環(huán)聞言既怒火縱燒,又十分無奈,薛蟠這蠢貨真是惹禍精,不折不扣的敗家仔,人家閹掉的公貓都老老實實的,這貨的根子廢了,還是惹出了滅門大禍。
而且朝陽門可是平叛大軍的主攻方向啊,一個多月的激戰(zhàn),京軍三大營死傷無數(shù),還有被掛在城頭上伴駕大臣的家屬,那都是血海深仇,偏偏薛蟠還往前湊,這不是嫌命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