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要開恩科?
第165章
要開恩科?
當年院試結(jié)束后,盧象升用激將之法邀請賈環(huán)喝酒,一來是慕名結(jié)交,二來則是想借賈環(huán)這個案首來提升自己的名氣,豈料賈環(huán)一聲吆喝,應者云集,一下子來了七八十名考生蹭吃蹭喝,差點沒把他吃破產(chǎn)。
本來,盧象升還以為賈環(huán)這小子不厚道,人小鬼大的,想借機整自己,當時心里惴惴的,都準備賣馬湊錢遮羞了,結(jié)果到了結(jié)賬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賈環(huán)已經(jīng)偷偷把賬給結(jié)了,這才意識到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慚愧之余,對賈環(huán)更是心存感激,所以時隔數(shù)年,此番在揚州相遇,盧象升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欣悅。
此時,賈環(huán)和盧象升二人對席而坐,幾杯酒下肚,話匣子便打開了,只聽盧象升問道:“賈同學這幾年都在金陵?”
賈環(huán)點頭道:“為家母結(jié)廬守制?!?/p>
盧象升不由肅然起敬,國朝以孝治天下,為去世的長輩守孝是必須的,無論是平民百姓,抑或是王公大臣,都必須遵守,否則會被指著脊梁骨罵,當官的甚至會被彈劾,以至烏紗帽不保,但是,真正能做到結(jié)廬守墳的卻沒幾個,畢竟太苦逼了,守十天半個月或許不難,但真要在簡陋的茅房里度過三年,十之八九的人辦不到,非得有大毅力者才行。
“正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盧同學此番來揚州定是游學了?!辟Z環(huán)岔開了話題道。
盧象升神色有點不自然,自嘲般道:“也算是吧?!?/p>
賈環(huán)見狀便知對方有難言之隱,于是微笑道:“盧同學可是遇到了難處?環(huán)雖不能,但若有用得著的地方,必定在所不辭?!?/p>
盧象升聞言心中微暖,搖了搖頭,有點不好意思地道:“謝過賈同學好意,在下并無難處……咳,不怕賈同學笑話,我這次來揚州名為游學,實則卻是幫家里送一批貨物到此交割?!?/p>
賈環(huán)不由恍然大悟,正所謂士農(nóng)工商,從商向來被視為賤業(yè),商賈也一直處于鄙視鏈的底端,盧象升身為讀書人,卻從事商賈之事,估計是擔心自己瞧不起他,所以才別別扭扭的,于是笑道:“我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呢,靠自己雙手吃飯,有什么好笑話的,真正該笑話的是那些四肢健全,卻餓死街頭的懶漢,噢,還有那些所謂不為五斗米折腰的榆木腦袋。
在我看來,英雄莫問出處,職業(yè)不分貴賤,勞動光榮,賺錢有理,只要不違國法,不損良心,理他那么多甚?”
盧象升聞言不由啞然失笑道:“賈同學的想法總是如此與眾不同,不過仔細一想,也不無道理,哈哈,勞動光榮,賺錢有理,此句值得浮一大白?!?/p>
賈環(huán)欣然舉杯與盧象升對飲,后者本來就不是迂腐之人,聽了賈環(huán)這一番“高論”,似乎也放開了,于是便聊起家里的事。
盧象升的家境一般,比上不足,比下卻有余,其祖父盧立志是舉人出身,當過縣教諭,最高出任過知縣,而對于一名舉人來說,七品縣令就是仕途的天花板,再想往上是不太可能了。
盧象升的父親盧國林還不如他老子,考了一輩子科舉,連秀才也沒考上,年近半百碌碌無為,全靠啃老維持生活。
前幾年,盧象升的祖父盧立志去世了,當縣令攢下的那點家當幾兄弟分一分,也沒太多剩下的,而盧象升的父親盧國林又不事生產(chǎn),吃了幾年谷種,漸漸便無以為繼。
盧國林本來把希望都寄托在長子盧象升的身上,可惜盧象升雖然奪得院試第五名,但接來下的鄉(xiāng)試卻考失手了,名落孫山,沒有拿到舉人功名。
這時,盧國林終于撐不下去了,就在去年底,帶著一家子從北直隸順德府搬回了原籍——南直隸常州宜興縣。
盧家在宜興縣還有幾畝田地,盧象升跟隨父親回到老家,一邊耕讀,一邊協(xié)助父親盧國林做點買賣營生,而盧國林此人讀書雖然不行,但做買賣反而有點頭腦,不久便開了一家染坊,生意還不錯,養(yǎng)家糊口倒是足夠了,盧象升這次來揚州,正是要送一批布料給貨主。
賈環(huán)聽完盧象升的敘述,笑道:“瞧,這就是所謂的樹挪死,人挪活,窮則變,變則通。”
“賈同學言之有理,窮則變,變則通,不變只能等死。”盧象升深有感觸地將酒一飲而盡,嘆道:“去年我鄉(xiāng)試落榜,家中拮據(jù),不得不舉家搬回原籍,當時的心情就別提多難受了,如今回頭想想,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