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洪來回踱了半炷香時間,終于爆發(fā)了,指著在場一眾文武官員便破口大罵,口吐芬芳,持續(xù)輸出了盞茶工夫。
易洪臉色變幻不定,如今參與合圍搜索的兵力已經(jīng)超過萬人,整整兩個衛(wèi)的兵力,而如皋縣本身并不大,倘若亢大勇一伙果真在此地,不太可能揪不出來,莫非真如戴立所講,亢大勇根本一開始就沒逃入如皋縣,又或者趁著合圍之前溜走了?
易洪正猶豫不定之時,一名錦衣衛(wèi)快步走了進來,湊到其耳邊低聲道:“大人,賈環(huán)來了?!?/p>
揚州衛(wèi)指揮使戴立待易洪發(fā)泄完,這才陪笑道:“易大人請息怒,其實大家已經(jīng)盡心盡力了,能找的地方也都找過了,抓不到人也是沒辦法的事,對了,會不會是張參將的情報有誤,賊首亢大勇根本沒逃入如皋縣境內(nèi)?又或者在咱們合圍之前,對方已經(jīng)逃出海了?”
易洪答道:“當然派了,本官還不至于如此疏漏,而且本官第一時間便調(diào)集人手封鎖了如皋縣境內(nèi)的所有水陸交通要道,如果賊首亢大勇的確逃入了本縣,任他插翅也難逃。”
且說賈環(huán)仔細研究了一會,指著地圖道:“這幾條河流都是注入大海的,易大人可都派人設卡盤查了?”
一眾官員連忙笑著回禮,盡管此子只是個白身,但腰間還掛著林如海的應天巡撫印信,而且其能力已經(jīng)有目共睹,所以大家都不敢怠慢分毫。
易洪摸了摸黑色的眼罩,自嘲般道:“死不了,除了還有點痛,能吃能睡。嘿嘿,眼睛瞎了,心眼不瞎就行,如今對某些人和事反倒比以往看得清了?!闭f完一臉意味深長地看著賈環(huán)。
易洪的獨目中精光一閃而過,轉首往大堂的門口望去,果見一名少年風塵仆仆的走了進來,正是賈環(huán)無疑,女扮男裝的洋婢曼達琳緊跟其后,金發(fā)碧眼,膚白如雪,身形高挑,一身短打裝扮,挎腰刀背圓盾,當真又美又颯,分外惹人注目。
賈環(huán)此刻雖然風塵仆仆,但一如既往的從容不迫,總給人一種成竹在胸的感覺,這讓易洪莫名的生出一絲妒忌來。
賈環(huán)點了點頭:“易大人行事縝密謹慎,雷厲厲風行,賈環(huán)佩服,只是這份地圖可把本縣所有入海的河流都標注出來了?”
易洪轉首望向如皋縣縣令,后者不由冷汗直冒,小心翼翼地道:“此圖乃大治年間所繪制,差不多四十個年頭了,期間或有河流改道也未可知,而且一些小河涌分支多不勝數(shù),未能全部錄入也是在所難免的?!?/p>
易洪頓時面色一沉,厲聲道:“你這個知縣是干什么吃的?既然明知縣志地圖有紕漏,為何不及時重新測繪?若賊人因此逃脫,仔細你的腦袋!”
如皋縣知縣嚇得雙腿發(fā)軟,臉都白了,不過總算他還有點文人骨氣,沒有當場跪倒,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道:“是,是下官疏忽了,下官馬上找人重新繪制?!?/p>
賈環(huán)搖頭道:“如今重新繪圖已經(jīng)來不及了,不過賊人也未必熟悉本縣的河流,通過無名小河逃出大海的可能很低,張縣令只需傳令本縣百姓,各家若有船只遺失或被盜,必須及時上報即可?!?/p>
在場眾文武官員均眼前一亮,紛紛附和道:“環(huán)三爺這辦法好,妥當!”
如皋縣縣令感激地看了賈環(huán)一眼,拱手道:“環(huán)三爺高見,下官這就著人去辦?!?/p>
易洪沉著臉不作聲,顯然并無異議,如皋縣縣令暗松了口氣,轉身便急急地離去。
曼達琳一直站在賈環(huán)身后,雖然沒完全聽懂,但還是勉強聽了個大概,眼見這位七品文官汗流頰背地離開,禁不住抿一下嘴唇,又瞥了一眼氣定神閑的某人,莫名有些欣悅,暗忖,這家伙確實聰明。
這時只聽賈環(huán)又道:“如果晚生所料不差,易大人應該將搜索重點放在了沿海岸線一帶了?!?/p>
易洪點頭沉聲道:“這個自然?!?/p>
“這恐怕不妥!”賈環(huán)搖頭道。
易洪愕了一下,繼而有點不悅地道:“哪里不妥?”
賈環(huán)指了指地圖的西北邊,如皋縣和泰州接壤的位置道:“這地方多山林和丘陵,不知易大人可都仔細搜尋過了?”
易洪頓時皺起了眉頭,揚州衛(wèi)指揮使戴立笑著插嘴道:“亢大勇一伙是海盜,又不是草莽山賊,自是急著逃出大海的,又豈會往內(nèi)陸山野跑,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賈環(huán)若有深意地瞥了戴立一眼道:“兵法有云,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既然大部份人都抱著戴指揮這樣的想法,那賊人會不會來個反其道而行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