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昏曉并沒有說謊,哪怕是過年期間略顯嘈雜的環(huán)境,在拿起畫筆后也成了他沉浸作畫的助力,而非掣肘。
他被異樣的直覺推動著,不太熟練地在紙上落下深淺不一的筆畫,一只張大鉗子、張牙舞爪的龍蝦漸漸成型。
雖然因使力不勻而導致墨跡洇染、筆觸歪斜,但比起之前他邊腦補邊畫整出的不可名狀之物,這只龍蝦在神韻不失的情況下保證了形體的正常完整,可以說是進步良多。
連青酌悄然無聲地踱至他身后,彎腰從他的視角打量紙上的龍蝦,越看越心驚,甚至開始懷疑他不是那位的轉世,而是他的原身沉睡多年后醒來。
塑骨雖然只要求準確描摹物事外形,但初次接觸工筆的人,
高興
快遞員拎著食盒離開后,院子里又靜默半晌,觀昏曉才輕咳兩聲打破沉寂。
“我畫完了,你來看看?!?/p>
“好?!?/p>
連青酌松開手指,揉了揉掌心那幾個深深的月牙印,若無其事地走到桌前,跪坐下來查看畫作。
其實畫的內(nèi)容之前他就已經(jīng)看清楚了,但為免尷尬,他還是裝模作樣又鑒賞一番,才給出評價。
“洇墨、線條歪斜這些顯而易見的缺陷我便不多說了,關鍵在于你的手不穩(wěn),多練幾天就能改善。除去這些,你這只龍蝦最大的問題是……”
一幅初學者的龍蝦圖,在連青酌看來自然處處是缺點,可他并不嫌棄,而是耐心地一一拆開講解,盡可能為觀昏曉查漏補缺。
聽著他徐徐如風,娓娓道來的話語,觀昏曉漂浮的心漸漸落回實地,跟隨他的講述認真思考,并捏著毛筆在空白宣紙上記錄一些關鍵詞,筆鋒飛揚,寫出的字也是張狂冷冽的姿態(tài)。
對此,他并無自覺,聽完講解后便帶著理論重新動筆,心無旁騖地撲在畫龍蝦上。
寫滿筆記的那張紙則悄無聲息地被連青酌抽走收起,不僅如此,他還用手機錄下了觀昏曉的繪畫過程,發(fā)到特物局局長的微信上。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觀昏曉筆下的龍蝦也越發(fā)生動有神,那些常人需要依靠大量練習才能改正的缺點,他用十幾張廢稿就一一糾正過來。
如此天賦,是放到網(wǎng)上都會被走近科學打假的程度。
特物局監(jiān)獄深處,安岳襄將手機上的視頻投影至背后新安的大屏幕,倚坐在巨大浴盆邊沿,邊喝酒邊陪怨妖觀看。
“怎么樣,是他嗎?”局長扯了扯西服衣領,吐出一口酒氣,“他長得好看,但和那位流傳下來的畫像完全兩模兩樣……”
“是他?!?/p>
不等他說完,怨妖就迫不及待地打斷,周身無時無刻不在翻滾涌動的黑霧前所未有地安靜,龐然身軀里時不時傳出的凄厲嘶吼也停止許久,越發(fā)顯得它的本音清澈微冷,仿佛初春枝頭融化的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