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檢書記的心事(中)
聽著王維信神一般的流利表白,張茂林突然覺得對方一定是之前在做了充分準備以后才對他講這番話的。
看著王維信頗為詭異的神態(tài),張茂林不由聯(lián)想到以往每年決算日全行員工會餐現(xiàn)場情景:西裝革履、滿面紅光的王維信站在主席臺上,一手狠狠攥著麥克風、一手托著盛滿紅酒的高腳杯,俯視臺下幾百號充滿尊敬、臣服、欽佩、仰視表情的部下,盡情展示他獨有的口齒伶俐、激昂慷慨的即興發(fā)言
王維信一點點靜下來,坐在沙發(fā)上開始吱溜吱溜喝茶。張茂林看著王維信那漂染得烏黑锃亮的一頭卷發(fā),緩緩地說:
“人死不能復(fù)生!我們能做的只要是可以讓活著的人接受、認可就足以了。我曾和你說過,聞祿的父母是純樸的農(nóng)民,岳父母均是有身份、有職務(wù)的退休老干部。這幾位老人的思想覺悟不在我們之下,他們絕對不會給組織上無故添加何等難處。這一點,我還是有信心的。令人惋惜的是,在我們淞陽市興商銀行,像聞祿這樣盡職盡責而又精通信貸業(yè)務(wù)的人才實在是不多。他的突然離世對于我們總體工作而言,實在是損失不小啊!特別是信貸業(yè)務(wù),我估計短時間內(nèi)這個巨大的負面影響不會得到明顯改觀?!?/p>
張茂林刻意將語速緩慢下來。他覺得,此時此刻沒有更好的辦法來提醒似乎是處于一種莫名亢奮中的王維信。
“是啊是?。∫活w難得的好苗子就這樣突然毀掉了!遺憾得不能再遺憾、可惜得不能再可惜了!”
王維信一副蹙額嘆息的神態(tài)。
“王行長,這兩天我腦子里總有一個疑惑,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聊聊?其實我也知道你的心情也很沉重,但是這個問題我們領(lǐng)導(dǎo)班子無論如何也繞不開、躲不過。那就是——”
張茂林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么了老張,這屋子里只有你我兩雙眼睛。于公于私,我們哥倆之間還有什么秘密不能相互交流的?任何困難、任何矛盾,只要我們兄弟倆報團取暖,還會有什么障礙嗎?”
剛剛站起來的王維信突然間好像被誰用力拽了一把,便就勢斜坐在沙發(fā)上,恍惚間竟然草率抄起張茂林的茶杯,咕嘟咕嘟一飲而盡。
張茂林一絲苦笑,說:
“我聽別人講,是聞祿本人開的車,而且駕駛的轎車并不是我們市行的車輛、更嚴重的是聞祿酒后駕車。對于這些聽起來似乎是不著邊際的傳聞,的確屬實嗎?你本人又是如何看待呢?”
王維信并沒有立刻回答張茂林的提問。他仰脖看了看張茂林滿是胡茬的下巴,反問道:
“老張,你相信這些傳聞嗎?”
張茂林回答說:
“憑我對聞祿的了解,我絕對沒絲毫理由相信,因為這些訊息太不符合聞祿的性格。自從前年秋天,省行那位苗處長出差時自駕車肇事遇難后,省行先后三次下達領(lǐng)導(dǎo)干部工作期間的禁駕令。這些年來,省行為了強調(diào)同一件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行文督導(dǎo),在我記憶里是從沒有過的。你還記得吧,市行為此特意召開專題會議上,在會上聞祿是紀檢書記的心事(中)
張茂林說這番話的時候,看見王維信的腦袋周圍已經(jīng)是煙霧繚繞了。
“哦你講的這個情節(jié)我倒是第一次聽說?!?/p>
王維信把煙頭穩(wěn)穩(wěn)地捏壓在煙灰缸里,接過話茬:
“茂林兄啊,你知道嗎,這幾天,我沒睡過一宿安穩(wěn)覺?!?/p>
隨即,王維信便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他慢慢站起身,輕輕拍拍張茂林的肩膀說:
“目前,大家用不著費盡心思去踅摸和求證那些道聽途說的細節(jié)啦!你說得對,人死如燈滅。地球上每時每刻都有人出生,同樣也有人消失,發(fā)昏擋不住該死!對此,我們用正確的態(tài)度以及應(yīng)有的勇氣面對就是了。畢竟誰都不愿意看見的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真實地發(fā)生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