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句話,既解了魯智深身為大當家,被李云龍當眾指摘的尷尬,又點出了張青所處的窘境,正合武學中“連消帶打”真諦。
李云龍忍不住看他一眼,心想此人不愧是將門子弟,終究比尋常江湖人見些高明。
再看張青,一身好衣裳滾滿泥土,見自己看去連忙討好一笑,果然一副卑微示弱地做派。
李云龍暗自冷笑,認定了此人裝腔作勢,但此刻也不好再多說,只道:“好了好了,要見的人,咱已見了,要說的話,咱也說了,眼瞧天色不早,我們這便告辭?!?/p>
說罷正要拱手,吃魯智深一把扯住,嬉笑道:“灑家若這般放你去,那當真是毫無義氣可言了!李兄,今日是灑家出言不恭,累你生氣,但你也說了,此山有煞氣,灑家必也是受了影響,你大人大量,卻不可見怪灑家!況且承你千里迢迢來望,縱然有些矛盾,話既已說開,難道還要做仇家?且上山,咱們兄弟好好喝上十天半個月的酒,再走不遲?!?/p>
李云龍失笑道:“十天半個月?咱那張飛寨不知多少事等著回去決斷,哪里有這般清福能享!”
楊志笑道:“十天半月不行,五天七天總可以,再不濟,也得住個三天五天!正好我們幾個頭領,一人輪一天做東,一者結納你們這干好漢,二者還要請你兄弟替我們找一找那墓穴位置,不然住在這里,真熬出病來豈不冤枉?”
武松沒他兩個會說話,徑直上前拉住手,低聲道:“承你活命之恩,不喝個痛快,小弟如何答謝?”說罷拉著便走。
其余眾人或拉楊雄,或扯石秀、時遷,至于項充,曹正親自背了,簇擁著上山。
李云龍心想一波三折,終究還是上了他山,倒也有趣。
沿途打量,只見上中下三關,皆是巍峨雄壯,各擺著擂木炮石,硬弩強弓,無數苦竹槍密密地攢著,此刻卻都高掛紅燈籠,以示迎接貴客。
及至寶珠寺,三座殿門高聳,一段鏡面也似平地,周遭都是木柵為城。
眾人涌入前殿,哪里還有佛像蹤影?只有居中三張虎皮交椅,兩下四把豹皮交椅兩兩相對。
李云龍眉頭一皺,見這殿中上下前后,分明點了無數燈火,卻是毫無光明氣象,那些火光都是有氣無力,照得這殿中昏慘慘、陰森森,便如置身魔窟一般。
魯智深待慣了,絲毫不覺有異,只笑道:“這里本來是大雄寶殿,如今改了聚義殿,自我來時,便不見了佛像,卻不是灑家不尊佛祖。我們且去后殿擺宴?!?/p>
正要引人穿過,時遷忽然駐足,前后左右一張,飛一般疾走一遭,眾人正不知他何意,便見時遷瘦臉上浮起詭笑:“啊喲,諸位聽我一言,你們山上的墓穴,便在這個佛殿以下!”
說著特意搓了搓腳:“殿里這一張張交椅,可都壓著人家棺材板呢!”
此話一出,眾人都覺背后一涼,膽子小些的,更是激靈靈打了個冷戰(zhàn)。
魯智深驚訝道:“墓穴在這殿里?那鄧龍怎么遍尋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