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就像是他說的那樣,這位性格里帶著點虛榮的畫家希望自己永遠難懂,永遠成為人們心中的一個謎,永遠被人們津津樂道地討論。
他總是在說謊,在夸張,讓人連他的自我澄清是真是假都沒法相信。
不過……
“有時候我在想一件很荒唐的事情?!?/p>
王爾德從花店走出來,手里捧著一朵葵花,輕飄飄地這么說道。
拖著遠行的行李的北原和楓好奇地歪過頭,看著這位似乎從來都不會停止思考的畫家。
他的余光瞥到那個人手里艷麗的花朵,看上去顏色燦爛得就像是天邊的太陽,被他小心翼翼地靠在心口的位置。
“也許,嗯,我是說也許也許我的確要原諒你總是這么觀察著我?!?/p>
他走在街上,聲音很輕地和北原和楓攀談,就像是過去他們的眾多聊天一樣,臉上是他最擅長的、用于欺騙小姑娘的嘆息般的神情。
“因為我們都是畫家嘛。所以我們都在觀察和了解著彼此,這很正常。畫家總會對畫中的那個人產(chǎn)生無窮無盡的了解的渴望。顯然,你也足夠敏銳,這沒有什么不好的?!?/p>
王爾德像是想要證明什么一樣,稍微停頓了一會兒后,加重語氣說道“沒有什么不好的?!?/p>
他說完這句話后就沒有開口,只是看向遙遠的遠方,不緊不慢地朝著租車行的方向走著,似乎又自顧自地陷入了新的思考。
直到旅行家在他的身邊微微嘆了一口氣。
“好的,我知道了。”
北原和楓頭疼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但眼底卻帶著輕盈的笑意“如果你覺得有一個了解你的人會讓你感到安心的話?!?/p>
“不,才沒有這回事情呢。”
王爾德幾乎是反應(yīng)迅速地回答道,他這個時候的語氣就沒有他們剛見面的時候那么客氣了“以及走路的時候不要隨便開口?!?/p>
“可你也回話了啊,畫家先生。”
“因為回答對方的話是貴族應(yīng)有的品德?!?/p>
兩個人就這么聊著,一起在愛爾蘭海邊小鎮(zhèn)的街道上面走著,看著上面飄揚著的小彩旗,以及遠處高高低低的碧山巒。
旅行家似乎總能迅速地感受到對方話語下別別扭扭隱藏著的含義,也不吝嗇于在對方需要的時候把這些含義說出來。
王爾德大多數(shù)時候都不會評價對方所說的對錯,而是在不斷地轉(zhuǎn)移著各種各樣的話題,好像是在炫耀似的。
不過也過不了多久,再次被在戀愛方面被拆了臺的畫家就惱羞成怒地假裝要收拾自己的這位朋友了。
——世界上怎么會有不管什么毒舌都能泰然處之,而且還靠揭發(fā)對方真實心理來笑話人的混蛋?。?/p>
“就這樣,活潑一點嘛。”
北原和楓最后被王爾德拽著圍巾極限拉扯了大半天,最后只好笑著舉手投降,順便揉了揉對方的金色長發(fā)“別老在意那副樣子,反正現(xiàn)在也沒有人看著?”
王爾德稍微有些氣喘,不爽地看了他一眼,很有一種到時候把自己的這位朋友畫得難看一點的沖動——但一想到這么做折磨的還是自己,他就放棄了。
更何況,他也知道對方的意思。但他才不會說謝謝呢,絕對不會說!
畫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表,繼續(xù)拿著葵花沿著道路走去,一舉一動都足夠優(yōu)雅,看上去就像是一件被精心打磨過后的藝術(shù)品。
如果說這個世界的王爾德有著什么除了繪畫以外偉大的作品,想來就是他自己本身——他要把自己的生命打造成一件最好的、最完美的、最矛盾的藝術(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