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600章（第1頁）

“你能明白嗎？這種感覺。”

喬伊斯把自己靠在對方的身上，突然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

它聽上去只是一個脫口而出的、甚至沒有邏輯的問題，甚至聲音里聽不出什么明顯的悲喜，但是旅行家還是懂了。

“我明白。”

北原和楓稍微猶豫了一會兒，然后輕聲地回答，橘金色的眼睛里落著不知道從多遙遠(yuǎn)的距離外落下來的星光，像是宇宙中一顆氣態(tài)巨行星溫柔而寂寞的表面。

“所以你可以一直這么抱下去，所有感到孤獨的時候也可以讓我抱住你——曾經(jīng)有一個人就是這么教過我的?！?/p>

喬伊斯沒有回答，或者說他只是對此沉默了更久的時間。中途他似乎發(fā)出了一聲聽上去很孩子氣的嘟噥，但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直到“座艙”到達最低點，這場摩天輪之旅落下了帷幕，這個人才松開了手，拉著旅行家跳到了來接他們的彗星上。

“那你一定很倒霉?！?/p>

直到他們都在彗星上面坐下來，這個超越者才小聲地說了一句：“因為太孤獨了?！?/p>

只有經(jīng)歷過同樣的孤獨的人才能夠深切地體會到這種感覺，這種自己與人類之間的格格不入感。好像自己用了最大的努力，也沒有辦法讓人明白自己腦子里是怎么想的。

“有一段時間，當(dāng)我說要建立起一個包括了宇宙與人類的一切的城市時，把設(shè)計的思路告訴他們的時候，他們說我建立的肯定是這個世界上最無聊最讓人頭疼的城市。”

喬伊斯打了個哈欠，靠在北原和楓的身上，含糊不清地嘟囔著：“他們不理解一個道路會變來變?nèi)ィ胰切切堑某鞘杏惺裁春玫?。他們覺得我太狂妄了……”

“但很漂亮?！?/p>

北原和楓握著他的手，用一種堅定不移的語氣說道：“你超越了過去所有人類對于城市構(gòu)造的想象，真正地打造了一座超越了城市定義的城市。你創(chuàng)造了一個奇跡的開頭：在這個方面，你需要稍微相信一個見多識廣的旅行家?！?/p>

旅行家抬頭望過去，入目的是已經(jīng)恢復(fù)成正常模樣的城市，在漆黑的高樓間有著無數(shù)的星辰像是流光一樣滑過。

把現(xiàn)世的東西拆解、解離、分割、拼湊，然后以非凡的想象力縫合到夢境里。

這就是這座“都柏林”的誕生。

喬伊斯似乎愣了愣，緊接著便微笑起來。

“謝謝，北原?！彼麖澚藦澭劬?，語氣很輕快地回答道，“雖然我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無聊的人類，但你很顯然是最不無聊的那一種。”

“以及，雖然你現(xiàn)在這么寬容，但是我敢發(fā)誓，只要我不當(dāng)你的導(dǎo)游——”

超越者先生說到這里的時候，聲音稍微停頓了一下，淡藍(lán)色的眼睛里面掠過調(diào)侃的笑意。

“你肯定會在這個永無止境的迷宮里面迷路個一年半載，然后厭煩得要死的：別看我，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除了我自己，世界上還沒有人能夠理解這座偉大的城市呢?！?/p>

他伸了個懶腰，重新趴在北原和楓的身上，像是一條慵懶地曬著太陽的蛇，表情顯得傲慢而又滿不在乎。

“我早就知道了，在我建立這個城市之前就知道了?！边@個先行者用含糊的語氣說道，帶著理所當(dāng)然的口吻，好像這個理由就足夠化解掉他身上根深蒂固的孤獨似的。

當(dāng)然，說出這種嘴硬臺詞的結(jié)果就是被旅行家抱在懷里，揉成一個軟乎乎的團子。

“因為太可愛了啊?！?/p>

北原和楓解釋起來的時候還是理直氣壯的，甚至橘金色的眼睛里還帶著笑，好像一點也沒有認(rèn)識到自己行為的錯誤：

“這種內(nèi)心明明已經(jīng)沮喪得縮成一團，但外表上還是表現(xiàn)得很強大的幼崽都是很可愛，難道不對嗎？”

“才不是呢！”被人揉得迷迷糊糊的喬伊斯甩了甩腦袋，對此表示了自己最后的抗議，接著就繼續(xù)躺了回去，感受著這種好像填補了自己內(nèi)心一部分“孤獨”缺口的溫暖與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