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他有潔癖,而是這個處處追求優(yōu)雅的貴族實在不像是能干出這種事情。
旅行家翻過中間堆疊在一起的磚石,跑過去有些擔心地碰了碰自己的朋友,但很快就發(fā)現(xiàn)這個人大概是真的睡著了,仔細聞聞還能嗅到相當濃烈的酒氣。
是喝醉后在回自己住處的路上昏倒了嗎?
北原和楓迅速地得出了這個結論,眼神變得有些無奈起來,干脆抱住對方,幫這個人拍了拍衣服上面的灰塵,重新整理好衣襟,就和他以前照顧王爾德時一樣。
如果不這么做的話,這位任性的畫家醒過來之后肯定要是生氣的,說不定還要喋喋不休地煩他一個下午。
在這樣的語言攻勢中,如果還有什么讓人覺得安慰的話,那大概是王爾德只會對他在乎的人才會把這種攻擊性表現(xiàn)出來。
就像是那句話說的那樣,貓貓纏著你咪咪叫地制造噪音是喜歡你,要是真討厭的話,人家早就一爪子就撓上來了。
“不過果然還是睡著的樣子比較可愛……”
北原和楓看著睡著后顯得異常乖巧和安靜,只是面孔上帶著濃重疲憊的王爾德,微微嘆了口氣,將對方臉上的疲色撫平,這才笑著說道。
他沒有嘗試白費力氣地把一米九的王爾德抱起來,也沒有打擾這個看起來很累的人,只是給對方睡的地方換了一個位置,順便將自己脖子上的圍巾和外套解下來,給對方披上。
但很快,這位喝過酒的畫家眉宇很快又皺了起來,縮著肩膀像是有些不安地往北原和楓的懷里鉆了鉆,直到被旅行家抱住才勉強安穩(wěn)下來,只是嘴里偶爾還會冒出某些含糊不清的聲音。
北原和楓則是很耐心地再一次撫平對方的眉眼,把人抱在懷里,也沒有管對方身上粘上去的顏料刺激性的味道和灰塵味,微微閉上眼睛,和對方一起感受著東區(qū)偶爾經(jīng)過的陽光。
倫敦梳理自己羽毛的動作微微一頓,抬頭看向這一幕,接著像是突然有了決定,于是無聲地拍動了一下翅膀。
有一陣風吹過。
天上的云彩似乎離太陽稍微遠了一點,陽光更加燦爛地照射到了這片大地上,把蘆葦似的蒼白野草照射得閃閃發(fā)光——就像是渡鴉最喜歡的閃閃發(fā)光的寶石那樣。
也照亮了四周本隱藏于陰暗處的涂鴉。
北原和楓抬起眼眸,認真地看過去,眼睛中倒映出街頭涂鴉特有的明亮顏色。
“謝謝?!彼穆曇粑⑽⒎啪?,像是不想打擾還在睡夢中的那個人一樣,語氣顯得異常柔和。
倫敦突然想到了吹過泰晤士河的晚風,于是微微抖了抖自己脖子上面的羽毛,讓自己的脖子看上去膨脹了一圈。
“沒事?!彼荞娉值嘏擦藘上伦ψ樱f道。
北原和楓勾唇笑了一下,接著偏了偏頭,橘金色的眼睛看向更遠的地方,似乎想要從那些潑灑而出的顏料里尋找到畫家作畫時的某些心情,看到更多有關于這幅畫的信息與全貌。
無邊無際的綠色,攀援而上的綠色,肆意揮灑出的綠色,細膩處就像是泰晤士河畔天鵝絨羽的綠色,還有月亮……綠色的月亮。
它在最高處,在鐘樓的側后方。
那是盈潤潤的綠,帶著灰色的質地,在已經(jīng)掉色的鐘塔上很柔和的明亮著,如同大地上殘破的燈塔,其中的火焰正在如水般的燃燒。
旅行家有些出神地看著,覺得這個月亮看上去像極了一首詩,也給他一種莫名熟悉的感觸。
“我有時候會猜……他在畫都柏林?!?/p>
倫敦似乎注意到了北原和楓正在看什么,微微抬起頭,聲音溫和地解釋道:
“都柏林是一汪綠色的明月,它在每一條河流里,在每一個井口里,在每一碗清澈的水里,也在每個都柏林人的眼睛和夢中?!?/p>
“但是他應該從來都沒有見到過都柏林?!?/p>
渡鴉似乎猶豫了一會兒,輕聲開口道,語氣連它自己都有點不太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