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笑了,輕聲地、用法語念了一句話,聲音就像是在念一首著名的贊美詩,每一個流暢而婉轉(zhuǎn)的音節(jié)都像是從她的唇齒間吐出鮮花:
“因為你足夠漂亮,也足夠讓我充滿信任,你是我的愛情,我的偷盜,我那犯罪欲望的同謀。我們就像是天生屬于彼此,我愛你,就像是你在我的肚子里。我的心,我的親愛的。”
“你是否覺得過,哪怕只有一瞬,覺得我是上帝為你取下的一根肋骨?”
她昂起頭,說話的語氣竟然那么驕傲,以至于沒有人能夠懷疑她仿佛犯罪宣告一般的語氣中深情,就像是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因為她沒有好好穿衣服就否認(rèn)她的美。
盡管這份深情與美麗從每一個細節(jié)都透著毫不遮掩的違反道德與法律的氣息,足夠讓任何一個心存法律與良知的人感到被荊棘扎破一樣的刺眼
和不自在。
歐·亨利感覺自己心臟漏跳了一拍。
被對方的話嚇得。
好吧,他或許的確對眼前的人曾經(jīng)有那么半秒不到的心動,但這一切只僅限于他們的第一次見面,屬于年輕人的見se……一見鐘情,這很正常,畢竟他到現(xiàn)在都沒見過比這個人還要美的存在。
至于后面為什么沒了?
歐·亨利艱難地挪了挪腦袋,但還是沒有阻止對方微笑著把手指按在自己的唇上,冰涼的觸感沒有讓他心猿意馬,反而在一瞬間毛骨悚然了起來。
“那個,”警察先生很是艱難地說道,“你什么時候把自己的衣服換成男裝?作為一個男生,穿裙子難道很舒服嗎?”
“除了裙子什么都不穿很舒服哦?!?/p>
讓·熱內(nèi)用輕盈的聲音回答道:“尤其是每次風(fēng)吹過來的時候……”
“我沒問你體驗!”
歐·亨利紅著臉嚷嚷了一句,感覺自己肯定是太久沒有和這個喜歡女裝的男人交流了,導(dǎo)致生疏了許多,才會使局面變成了他們最開始相處時被對方用各種帶色段子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樣子。
可惡,他明明現(xiàn)在也是有一個女兒的男人了好吧!
這位過去的大盜、現(xiàn)在的警察沒有去看對方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氣,決定一次性把所有的東西說出來,免得對方繼續(xù)糾纏自己——他現(xiàn)在可是有家室的人,當(dāng)年就沒有答應(yīng)現(xiàn)在更不可能。
“讓,我現(xiàn)在叫做歐·亨利,是一個警察,有自己的妻子和女兒,也有自己的生活。一天中最需要關(guān)心的是我家的兩位天使心情怎么樣,能吃到什么晚餐?!?/p>
他用盡可能平靜的語氣說道,目光很真誠地看向自己的搭檔:“我愛她們,為她們我可以變成一個普通人,去操心我平時最不想要關(guān)注的柴米油鹽,我會庸俗地為幾美分的價格爭吵,我會多感謝兼職來買我女兒想要的玩具。我有一個世界上最好的妻子,我把所有的愛早就給了她?!?/p>
“所以,抱歉。我不可能對你的愛——如果是你出口的愛是真的話,雖然我覺得你根本沒有認(rèn)真——做出任何回應(yīng)?!?/p>
讓·熱內(nèi)沒有說話。
這一刻她很安靜,那對水色的眼睛靜默地注視著歐·亨利,安靜得像是一座大理石像,甚至臉上也缺乏表情。她真的很像是一座神圣而圣潔的宗教雕塑,尤其是在雪中,第二天紐約這樣殘破的雪中。
“所以你又要把我拋棄了?好吧,我早就知道會是這樣。我早就預(yù)料到了這一點?!?/p>
她眨了下眼睛,接著用一種嘆息般的語氣說道,但是聲音里卻沒有多少恨意:“就是這樣我才會過來對你說這句話,因為我痛恨你,從你背叛我們共同犯下的罪孽的那一刻起就這樣了?!?/p>
“……就算合作了那么久,我也還是不明白你的思維。”
“很難明白嗎?我總是愛上要拋棄我的人,還有我痛恨的人。我真誠地嫉妒和憎恨我愛上的每一個人——所以他們說我神圣,他們在我哭泣的時候吻我的眼睛和全身?!?/p>
“愛情就是絕望。”她微笑著說,然后閉上眼睛吻了一下歐·亨利的臉頰,熟練得就像是已經(jīng)和人進行過一千萬次的親吻。歐·亨利嘴角抽搐了一下,但是沒有在對方的禁錮下立刻跑走。
“當(dāng)然,我也不懂?!弊尅醿?nèi)看著自己前任搭檔的表情,突然懶懶散散地笑了一聲,突兀地松開了手。
“你剛剛說的是你對妻子的責(zé)任,是你對她的回報,尊重,敬意,理解,忠誠。但沒有一個是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