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少的人能夠在十字架的投影下,在雪山的山巔處,抬起頭去遠(yuǎn)遠(yuǎn)地眺望著地平線外溫柔又寂寞的太陽。
當(dāng)四個人已經(jīng)到達(dá)山巔的時候,時間正正好好是日落的時分。冬天的太陽總是落下得格外早和急促,讓他們差點(diǎn)沒有趕上。
但最后,他們還是站在了高高的黑色十字架邊上,一起坐在巖石上面看著西方的夕陽。
入目是山,是原野,是絢爛的一切,是無邊無際的日光,是太陽淹沒在雪的深處,是陽光融化而成的金紅色雪海。
十字架發(fā)出耀眼的反光,好像在倒映天堂的影子,太陽最后的余光掛在上面,好像是一滴濃郁而神圣的鮮血。
“雪是太陽的葬禮?!?/p>
法布爾輕聲地開口,他香蘋果色的眼睛在夕陽下好像藏著橘紅色的火焰,聲音輕輕軟軟的,像是在念著一首遙遠(yuǎn)的詩:“但你知道嗎?普羅旺斯的雪是為復(fù)活而落下的?!?/p>
薰衣草被收割后的茬子被掩埋在雪里,向日葵枯萎的莖干也被掩埋在雪里,等待著一個合適的時候重新醒過來,開出滿地的太陽和云霞。
它們共同保有一個冬天的秘密,一個直到春夏才會盛開的秘密。
“所以法布爾先生真的很喜歡普羅旺斯呢?!?/p>
北原和楓偏過腦袋,懷里抱著躍躍欲試地朝著山腳看的安東尼,呼出一口氣,笑著說道。
在三次元,大多數(shù)人記得的東西都是法布爾的《昆蟲記》,很少有人會想到,這個人也是普羅旺斯的詩人。
他愛著自己家鄉(xiāng)的土地,愛著上面的一草一木,每一只飛過的鳥,每一只在上面奔跑跳躍的走獸,還有趴伏在草葉上的每一個昆蟲。
“我當(dāng)然很喜歡普羅旺斯啦,畢竟這里可是我的家鄉(xiāng)誒。話說,羅蘭為什么也很喜歡普羅旺斯?”法布爾瞇著眼睛,笑著回答了旅行家的問題,然后歪頭看著自己的友人。
羅曼·羅蘭的家也是在普羅旺斯,甚至就在法布爾的隔壁,當(dāng)然,絕大多數(shù)時候他都是絕對不會來找對方串門的。
頂多也就是在家里等著法布爾主動跑過來。
“別靠那么近?!?/p>
羅蘭看了一眼掛在自己身上,把腦袋親親昵昵地湊過來的法布爾,嫌棄地把對方推得離自己遠(yuǎn)了一點(diǎn),然后才回答了這個問題:
“至于我為什么喜歡普羅旺斯,主要是盧梭和你都住在這里吧?!?/p>
法布爾的眼睛亮了一下,然后高高興興地再一次撲到了羅蘭的身上,音調(diào)也突然變得愉快了起來:“真的嗎!羅蘭,我好開心的!”
少年開心地伸手抱住自己的朋友,雙瞳微微瞇起,柔軟清亮的聲音就像是在唱一首歌:“我也是,我最最喜歡羅蘭了!”
北原和楓想了想,伸手捂住了安東尼往這兩個人那里瞟的眼睛,繼續(xù)帶著對方去看日落,免得讓小孩子看到什么不適合這個年齡的畫面。
果然,三秒鐘后,旅行家就聽到了羅曼·羅蘭有些氣惱的聲音:
“都說了多少次了!法布爾你給我離遠(yuǎn)一點(diǎn)啊喂!你的蛾子都要被你抖到我嘴里了!”
還有法布爾有點(diǎn)委屈的反駁聲:“嗚,羅蘭你竟然打人……還有,歌德其實(shí)不是蛾子,是蝴蝶來著。”
北原和楓抱著自己懷里的安東尼,靠在對方的腦袋邊上低低地笑,甚至連自己都不知道在笑什么。
是笑這兩個人之間打打鬧鬧的友誼嗎?還是單純地為這樣美麗的景色,這樣溫柔又舒緩的時光感到高興呢?
“安東尼。”他突然開口,輕聲地喊自己懷里孩子的名字,橘金色的眼睛里帶著像是水一樣緩緩流動的笑意。
正在給自己的玫瑰花梳理花瓣的小王子抬起頭,有些疑惑地看向喊了自己名字的大人,伸手拉住對方的衣袖:“北原?”
“現(xiàn)在還喜歡看夕陽嗎?”旅行家這么問,視線注視著將要沉入另一個世界的太陽,聲音里帶著一種嘆息般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