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和在信中說元賊很快就會到,若是朱重八無處可去,他可以幫忙把自己安排到濠州內衛(wèi)軍中,起碼可以吃軍糧,說不定將來還能分到田地。
圣武軍的內衛(wèi)軍制度,本來就是編戶齊民,然后招有田的自耕農良家子為兵,負責駐守地方的,基本沒啥軍餉,但也不用遠征服役,只有在出府,出省,出國的時候,才會根據不同的任務發(fā)給行餉,也就是外勤補貼。
如今濠州正在堅壁清野,都沒來得及編戶齊民,那這內衛(wèi)軍也就無法正式定下來,這就有漏洞可鉆,以湯和試千戶的身份,給朱重八弄個內衛(wèi)軍的名額,那還真不難。朱重八快速讀完信,心中猶豫不決,湯和投了紅巾,還當了千戶官,那可真是出息了,可連他都說元軍要來,那這事八成就是真的了。
可是元軍一來,他這時去投軍,不是更容易死嗎?
正當他猶豫之際,就聽到馬蹄聲隆隆,官道那邊的大軍跑來一隊騎兵,為首一人身著明甲,騎乘一匹騮色駿馬,腰跨寶劍,馬背上還掛著一張弓,轉眼就到了近前。
啪嗒——
被勒停的瑤光打著響鼻,在早春的寒風中噴出兩股白氣,魯錦居高臨下掃了眼朱重八,又看向那兩個小兵。
兩個小兵早就認出來人是自家大帥,還未等魯錦到來,就已經嚇得單膝跪地等在了那里。
“見過大帥!”
魯錦瞥了眼朱重八手中的信,轉頭又對那兩個兵問道。
“你們是哪個營的,這是給誰送信?不知軍中保密紀律嗎?”
兩人一聽保密紀律,頓時嚇得噗通一聲,連另一條腿也跪在了地上,忙解釋道。
“冤枉啊,回大帥,我二人是七團習營官帳下,負責清查城南百姓入城事宜,今早碰到新來的湯營官,他說城外皇覺寺有個舊識,讓我等外出時替他傳個信,我等職位低微,又不敢拒絕,這才替他送了這封信,望大帥明察,我愿與湯營官對質。”
魯錦面無表情,又問道,“你們看過信中內容嗎?”
“沒有。”
魯錦聞言又皺了皺眉,“你沒看過,那這封信可給訓導官看過嗎?”
兩個小兵神色慌張,頓時苦著臉道?!斑@,小人不知?!?/p>
“不知你就敢送?軍中保密條例不知道嗎?給我把保密條例背一遍!”魯錦怒聲訓斥道。
“是,凡行軍作戰(zhàn),需聽長官命令,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聽的不聽。軍中無私信,凡軍中書信,不得透露駐軍位置,不得透露軍中情形,若有家書,需交給訓導官查驗,統(tǒng)一寄回,軍中將士一律不許私自對外傳遞書信?!?/p>
那小兵越說聲音越小,知道這次算是犯了大錯,說到最后已經沒了聲音。
魯錦冷哼一聲,“原來你還知道啊,軍中為何定此令你可知曉?若是人人都往外傳信,將軍中情形透露個干凈,一旦書信被敵軍截獲,則我軍虛實盡數被敵人知曉。
“你們穿的暖不暖,吃的飽不飽,行軍多久累不累,若是再對親友抱怨幾聲,敵軍就什么都知道了,這還打個屁仗,你們到時全都得死!“不讓你們傳書信,是為了讓你們活命,保密就是保勝利,保勝利就是保命,這都記不住嗎?!”
兩個小兵嚇得都快尿了,頓時帶著哭腔咣咣磕頭求饒,“大帥饒命,俺們知道錯了,求大帥饒過俺們這一回?!?/p>
朱重八站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沒想到軍中往外寫封信都有那么多講究,也是第一次知道這群廬州兵軍紀如此嚴苛,怪不得他們能連戰(zhàn)連捷,打下恁大地盤。
朱重八偷偷看了魯錦一眼,魯錦也回看過去,瞥了他一眼,又對兩個小兵罵道,“都給我站起來,別在這給我丟人現眼?!?/p>
兩個小兵聞言立刻哆哆嗦嗦的站在一旁,也不敢說話,也不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