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梓明聞言頓時連連擺手。
“這怎么可能,先生有所不知,我家主公乃公輸氏嫡傳,其有一部家傳的《公輸秘典,首冊公輸子一書就名言,公輸氏是最不信鬼神的,亦對長生之說不屑一顧。
“甚至,甚至”
“甚至什么?”汪大淵好奇道。
“甚至書中對鬼神多有不屑,公輸氏直接將自己比作鬼神,其續(xù)篇有一句‘借天地之力,假鬼神之能’的狂言?!蔽鸿髅鞲袊@道。
“這凡人竟自比鬼神,的確是狂言?!蓖舸鬁Y聽到魏梓明這么說,突然又覺得魯錦有點神經(jīng)了
魏梓明連忙擺手道,“非也,并非先生想的那樣,主公家學源自春秋時的公輸般,由擅機關(guān)術(shù),后又吸收百家之學和墨家之學,融會貫通。
“書中自比鬼神,其實是借的儒家荀子‘勸學篇’那句,‘假輿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絕江河。君子生非異也,善假于物也?!朔枪砩?,但卻可以御使器物,行鬼神之能,雖略顯張狂,卻并非癡人之語。”
“原來如此?!蓖舸鬁Y恍然大悟,現(xiàn)在看來,還好還好,這魯錦應(yīng)該不是瘋子。
魏梓明又道,“主公雖好機關(guān)術(shù),但并非只問鬼神不問蒼生的昏聵之主,相反,公輸氏極為主張機關(guān)術(shù)在民生方面的應(yīng)用。
“主公奪取廬州不久,便教工匠做出一種飛梭織機,不需人手往來投梭,梭子便可自行往復,當今天下的尋??棛C,織布不過二尺寬,一婦每日織布最多不過一丈,可主公所作的飛梭織機,卻能織出六尺以上的寬布,每婦每日能織三丈以上,所產(chǎn)布匹是以往的九倍之多,這便是機關(guān)器械用于民生的典范?!?/p>
“竟有如此神奇?”原本汪大淵還以為什么機關(guān)術(shù),只是吹吹牛逼而已,沒想到人家那邊居然真做出了實物。
“還不止呢,亦有新式的四輪馬車,尋常二輪之車,欲載兩千斤重物,最少需用八匹馬,而主公所作四輪車,同樣載兩千斤,只需四匹馬即可,同樣的馬匹,所載之物能多出一倍,既節(jié)省了馬匹草料,又提高了運力,如今這種四輪大車已在全軍裝備,運輸軍需物資甚為便捷?!?/p>
汪大淵聽的呆了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愛好機關(guān)術(shù)也沒什么不好,只要是用于民生的就行,總比皇帝做來當玩具要強。
比如當今那位脫歡帖木兒,這人也喜歡玩木匠活,如今正在大都造龍舟呢,然后領(lǐng)著一群妃子和密宗的妖僧,在龍舟上玩‘十六天魔舞’。
而由于漕運被芝麻李截斷,江南糧食難以北上,就在元順帝小鐵鍋帶著淫僧和妃子開趴的時候,此時的大都已經(jīng)在人相食了
“其實這也不奇怪,春秋時的公輸般便以巧匠而聞名,其所作各式工具都極為實用,至今還有傳承,如鑿井,雨傘等物,亦有戰(zhàn)陣器械,如沖車,云梯,也是其所首創(chuàng),后人以民生為要務(wù),亦不足為怪?!?/p>
“這倒是?!蓖舸鬁Y聞言連連點頭,民間百工對于魯班的崇拜,那簡直無人可比,連皇帝也不行,各朝各代甚至偶爾還會傳出一些類似‘魯班書’的神書,其神秘程度堪比八陣圖跟河圖洛書一樣。
“故而在下以為,主公讓先生所做之事,絕非為了滿足一人私利,而應(yīng)是惠及蒼生之要務(wù),欲成此事,恐怕非要遠航萬里不可,縱貫當今天下,我中國蹈海之人,行的最遠的除了先生還能有誰?
“這也是我對主公所言,先生已有封侯之才能,卻還卻一位伯樂之語的理解,不過這都是在下猜測,先生姑且聽之?!蔽鸿髅髯詈罂偨Y(jié)道。
汪大淵聞言有些意動,他已經(jīng)四十歲了,除了兩次出海的經(jīng)驗之外,別無長處,更無科舉做官的欲望,可要是讓他做自己喜歡的事,比如出海冒險,同時又能為天下蒼生做貢獻,青史留名,千年以后,人們也像記得張騫那樣記得他,順便再封個侯,這種美差,光是想一想就讓人感覺很爽對吧。
不過汪大淵思慮片刻,還是沒有直接答應(yīng)。
“此事干系重大,我到底是個良民,不可能公然投賊,更何況我家業(yè)全在南昌,若事情敗落,恐連累家族,不過你家長輩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承蒙看的起在下,能否容我考慮考慮?”
魏梓明見他沒有咬死了回絕,立刻覺得有戲,當下也不催促,而是道,“這自然可以,主公并無催促之意,先生盡可仔細考慮,若先生哪日想通了,可派人去城中店鋪尋我,我自會安排人護送先生去廬州,先生家族自也有人照看。
“而且我家主公還有一句話,先生即便不愿效力,也可先去廬州看看,與他見上一面,就當是做客訪友,先生若不愿留下,主公也絕不強留,這些信譽我家主公還是有的。”
汪大淵聽到這種條件,更加心動,不過投賊造反畢竟是大事,他還是沒有直接答應(yīng),而是鄭重道,“我會仔細考慮的?!?/p>
魏梓明事情說完,這才起身告辭道。
“既然先生已經(jīng)明了,那主公所托之事,我便是做完了,不過晚輩還有一些私下之言,想說與先生?!?/p>
“什么?”汪大淵好奇道。
“自古非有社稷之功,不可封侯,主公以侯爵之位許諾先生,讓在下十分羨慕,只恨自己沒有先生的才能,不能替主公馳騁大洋,立下不世之功,名流青史,光耀門楣,晚輩私下里希望先生能珍惜此次良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