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錦當即道,“鐵錢易碎,蓋因其為生鐵,生鐵本來就性脆易碎,若以熟鐵鑄造,或先鑄生鐵再經熱處理,則可使其堅韌,可彎而不可折,此不折也。
“待鑄好打磨清洗之后,再往鐵錢外面鍍銅,以多層銅皮包覆外表,內里為鐵芯,外表為銅衣,則可美觀防銹,還可省銅數(shù)十倍。
“至于與銅錢兌換價格嘛,我們只需將鐵錢重量稍稍加重即可?!?/p>
歷朝歷代,大部分的銅錢一般都是3。3克左右,而現(xiàn)代的一元不銹鋼硬幣,重量是6克多,魯錦只需要做到5克,比銅錢稍微厚一點點,這多出來的一克重量,就足夠抹平與銅錢的差距了。
李善長聽的連連點頭,熟鐵堅韌這個道理他懂,然而魯錦說的鍍銅他卻是聽都沒聽過,頓時驚愕道,“還能在鐵芯外面包銅衣嗎?這,會不會用久之后被抹掉,或者被人刮掉?“還有,這錢要是鐵芯包銅,那我們是當銅錢用還是當鐵錢用,百姓能認嗎?”
魯錦笑著擺擺手,“為何不認,這錢雖是包了銅,但鐵就是鐵,我們造出來直接告訴百姓就是鐵錢也無妨,百姓見其精美又不生銹,定然喜歡使用。
“至于是否會磨損,或者被百姓刮去銅衣,這其實不必糾結,錢用的久了,銅衣自然會有磨損,可人刮銅衣卻幾乎無用,那層銅衣比紙還薄,若是真有人刮,那就讓他刮去,刮上一天也攢不出一個銅板的銅料,豈非愚人耶?”
“原來如此。”李善長聞言也笑著捋了捋胡子,又問道。
“若能鑄此精美鐵錢,則可緩解如今錢糧之憂,只是自前宋以來,銅鐵錢便一直不足用,故而又發(fā)行了交子,那大帥,我們今后是否也要印鈔?”
“鈔肯定也是要用的,但自前宋發(fā)行交子以來,至今日,紙鈔卻屢屢崩壞,這是為何?皆因當今天下無人研究管子之學,儒生多鄙視商賈,不精研此道,又如何懂得紙幣發(fā)行原理?”
魯錦嘆了口氣又道,“其次則是目前紙鈔制作尚不足用,一來桑皮紙貴而不堪用,二來防偽技術還不夠過關,民間多有仿造假鈔之輩,上不知如何發(fā)鈔,下又有人制假鈔,上下夾擊之下,紙鈔如何不崩?這個以后再說吧。
“不過紙鈔雖是不發(fā),但等定遠有了食鹽產出,卻可印一些食鹽券,以食鹽為信用保障,算是一種代幣,先小規(guī)模使用?!?/p>
這個李善長懂,當即道,“大帥說的是鹽引?”
“是,也不是,不論是鹽引,還是紙鈔,終歸要有一樣錨定物,鹽引控制發(fā)行量,又有產出的食鹽可以兌換,如此一來,鹽引這樣的紙張才會值錢,而宋元兩朝的紙鈔沒有錨定物,又濫發(fā)超發(fā),崩潰是必然的?!?/p>
魯錦尋思著有空得寫一本經濟學出來,給公輸秘典增加增加厚度,不過他一個工科生,對經濟原理也是一知半解,經濟領域的公式模型更是一竅不通,但哪怕只是教給古人通脹通縮的基礎,也比睜眼瞎濫發(fā)鈔票強。
經濟學上他能寫的不多,但鈔票印刷他卻懂得一點,比如凹版印刷和變色油墨,能把這兩樣技術搞出來,起碼能打造上百年的印刷技術壁壘,真不怕有人仿制。
印鈔紙方面,也可以試試棉麻混紡的紙漿,這兩種東西材料易得,總比扒桑樹皮要強,桑樹還能用來養(yǎng)蠶呢,那是生產資料。
魯錦想了想,回憶著那些工藝,心頭突然浮現(xiàn)出幾個詞匯,感光材料,重鉻酸鹽。
賽璐珞=塑料=膠卷=無煙發(fā)射藥。
雷汞、鹵化銀=黑白膠卷感光劑=子彈底火。
重氮金屬鹽=彩色膠卷感光劑=二代子彈底火。
實際上攝影術和子彈是一條科技樹??!
有些人只知道歐洲佬的軍工科技發(fā)達,然而這其實都是其他產業(yè)里衍生出來的。
其實攝影術的感光材料上不止分出了子彈科技樹,還分出了一條印刷科技樹,甚至就連后世的光刻機也是攝影術的延伸。
具體到印刷上面,就是說感光材料,除了鹵化銀這種感光后會析出結晶顯影的,還有一種重鉻酸鹽,被光照射之后不會顯影,但會變硬,曝光的地方變硬,沒曝光的地方洗掉,這不就是一張現(xiàn)成的‘雕版’嘛。
理論上再把這種底版轉印到其他的軟金屬模板上,比如鉛,或者鋁,就能批量印刷照片,哦對了,報紙其實也是用這種方法印的。
因為是光照制版,因此也叫曬版,同樣也能用來印鈔票,是最原始的光刻制版技術。